这天傍晚快下班的时候，唐东被叫到办公室。丁组长从一个旅行包里拿出一个锦囊包，严肃地对唐东说：“看看吧，粘补得怎么样。”

唐东打开锦囊，正是修葺一新的自己那把碎壶。树疙瘩和筋脉都分毫不差，摸壶内，也有指纹的凸凹纹理，壶把和壶底是刀刻篆体“供春”二字，这两个字是若水教给他辨识的。壶身依稀有破碎成几瓣的裂痕，裂痕被同样颜色和质地的紫砂补上，不细看，很难看出它曾经破碎过。

唐东拿过它，满脸通红，很是难为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还是鼓了鼓气，给丁头儿行了个鞠躬礼，然后抱着壶跑了出去。

丁头儿恢复亲切的笑容，追出门喊：“小东，你先别跑呀，壶盖在哪儿？我也帮你修修。”

出乎丁头儿意料的是，唐东没有跑回手工车间，而是直接跑出厂门，想追，已经没了影。

他之所以跑出去，一则是想去找若水，二则是不好意思再见丁头儿。

他一边跑一边努力理清思路。应该说，这个结果太出乎意料：供春的树瘿壶，丁头儿应该认得，从他见到壶的一刻起，他的表情动作以及极力掩饰的激动，都说明他一定认得。就算他不确定，修壶的高手，也应该会告诉他。从丁头的连串把戏来看，他对占有这把壶下足了工夫，从他挖古窑就知道，他的贪婪是不计代价的。可他为啥能把壶还给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害怕声张？或者，这把壶真是民国的仿品？如果真是仿品，那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丁头儿的确没必要因为破碎的仿品，落下骂名。

他转念一想，这把壶绝对不是民国时期的，清代龙窑底下的古窑，就是从抱婴图上抠出这把壶的地方，肯定时代要更早。如果是民国时期的，那不是时空错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