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双重身份(2)

后9·11时代的恐怖片 作者:阿维娃·布瑞夫 山姆·J.米勒


在电影《孽扣》和《蝴蝶君》的结尾处,主人公的自杀显著地映射了影片《暴力史》和《东方的承诺》结局的身份迷失。艾恩斯的性格体现了理性的压抑,莫特森则演绎了身体的蜕变。当柯南伯格最终从汤姆/乔伊和尼科莱的脸庞切换到演职人员表时,无论他们怎样在心理上精疲力竭,我们都无法忘记他们之前惊人的暴力行为。即使当这些电影结束了,我们仍然能够感觉到,莫特森的形象仍然在我们的眼前盘旋,仿佛他们随时准备在我们的身体本能被触发时就恢复以往的残忍与无情。艾恩斯的角色拆解了他们的心理活动,但在生理上他们都在独自生活,笼罩于他们周身的奇异氛围最终毁灭了他们的身体。莫特森的角色抵抗着撕裂的心灵与身体的平等,因此属于他们自己的奇异时刻(乔伊和兄弟之间犹疑地拥抱;尼科莱慢慢滋生起对老板私生子的戏弄)在暴力的激烈情绪下爆发。因此,柯南伯格的最新电影以特别的方式开启了导演经常性迷恋于身体和心灵在身份认同方面交战的题材的先河:暴力持续占据着身体,即使是精神上妥协并且不再拷问身份的不确定性。在全球化背景下的《暴力史》和《东方的承诺》中,被暴力占据的身体和被打败的心灵一起形成了外部侵犯与内部反省脱离的状况——当代地缘政治像梦游一样,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破坏而不得被迫停止。

并非巧合的是,电影《暴力史》和《东方的承诺》都使用了一个大胆的表现次序来明确身体本能超越理智的电影主题。在影片《暴力史》中,汤姆/乔伊和艾迪的性爱场面把他们之间所有的仇恨、猜疑、欲望和需求都发泄在了自家楼梯上的狂暴的、歇斯底里的欢愉之中。柯南伯格把他们的这一遭遇通过惊人的对立拍摄出来——反感和兴奋,从他们在楼梯上的身体交匝和扭曲散发出的愤怒和爱,同等程度的吸引和排斥,等等,这些都已经失去了界限。艾迪知道汤姆隐瞒了他作为乔伊的过去,正如汤姆知道艾迪通过谎报乔伊的事来使他逃过法律的制裁一样。然而,他们通过身体所表现出来的,他们知道什么和怎么得知这件事看起来是如此没有深度。通过这样的对立拍摄,他们的身体体现出了他们对彼此关系的模棱两可。

电影《东方的承诺》中也有类似的场景:尼科莱在公共浴室里中了埋伏,两名刺客误认为他是萨姆扬的儿子基里尔。萨姆扬最终算计了尼科莱:在萨姆扬的要求之下,尼科莱的最新文身指定他为与基里尔相同级别的 vory v zakone集团的领导者,因此尼科莱在浴室的赤身裸体使得刺客误认为他就是萨姆扬的儿子。在这场惊险野蛮的身体搏斗中,裸体且手无寸铁的尼科莱杀死了两个穿着衣服并且持有武器的刺客。柯南伯格对尼科莱的画面处理褪去了一切掩饰,从而暴露出了他的本质。无论是外在的赤身露体,还是对他完全沉浸于纯粹暴力的隐喻,这些都包装在一起呈现出类似《暴力史》中性爱画面一样的震撼场景,身体通过强有力的行动又一次微妙地压倒了只能蹒跚而行的精神。

在电影《暴力史》中,第三个身体出现在汤姆与艾迪欢愉之时:乔伊,一个代表暴力过去的幽灵,他在这个画面中的存在强烈地提醒着我们,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离开,他从来都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幽灵。在楼梯上的猛烈性接触,呼应了之前那场由艾迪主动诱导的天真和顽皮的欢愉场面——她打扮为一个啦啦队长,模拟了一个她和汤姆从未有过的虚构的高中恋爱关系。这个呼应强调了对过去让彼此信服的感觉从来没有在这对夫妻之间建立过。艾迪首先尝试着以这种陈词滥调的性幻想来填充这个空白,但直到乔伊浮现出来,汤姆和艾迪才完全成为身体上的接触关系,他们之间对过往历史的认识才真正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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