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5)

我只在乎你 作者:郑执


周晓燕从厨房出来,解了围裙说:“都是凉凉同学吧?正好,盛出锅就吃!”周晓燕忙不迭走到门口换鞋,苏敬钢闻声从厨房出来:“你咋能走?一块儿吃!”“马上交班儿了,我得取车去,你们爷儿几个吃吧!”周晓燕冲一客厅人笑笑,挥挥手带上了门。

“燕子姨再见!”方夏跟人自来熟的本事在苏凉看来简直像特异功能,他费解地盯着方夏,方夏不解地问:“你看啥呢?”“没啥。”苏凉又是不怀好意地笑,笑得方夏直恼。苏凉说:“叫得还挺亲,知道燕子姨是谁吗?”“燕子姨就是燕子姨呗!”方夏没头没脑地说,“是谁啊?”苏凉笑得狡黠:“我爸的老相好儿!”方夏懒得再听苏凉胡扯,屁股一扭,身下的沙发发出“咯吱——”一长声,低沉、闷涩,像一个老灵魂在悲叹自己的身世。

苏凉尴尬地笑说,这沙发太旧,打我记事儿起就没换过。

“二十多年的老房子,让你笑话了。”苏敬钢抹着手从厨房出来,冲苏凉使了个眼神说,“带人家随便看看。”苏凉指着自己的房间,自嘲说:“可触摸,可拍照,还不要票,就是比博物馆小那么点儿。”

方夏伫立在高过自己许多的书架前仰望着,感叹:“你有好多地图册啊,还有这么多摄影书!”她随手翻开一本摄影集:“你喜欢照相?”苏凉叹气说:“一直没机会学。”方夏见到占据了整面墙的钢琴,惊讶地问:“你会弹钢琴?”苏凉说:“我妈留下的。”方夏掀开琴盖,琴键一尘不染,问:“有爱听的曲子吗?”苏凉摇摇头。方夏坐下,想了想,随手弹起,哑了十年的钢琴瞬间走出悦耳的调子。

一顿饭,一直吃到天黑。苏敬钢借个幌子出门,留下三个孩子边吃边聊。方夏和苏凉整晚斗嘴,徐大疆坐一旁听着取乐。等苏敬钢遛完弯儿回来,他坚持要送方夏和徐大疆下楼。

“我想带苏凉出去走走。”方夏冷不防冒出一句,“叔叔放心,我保证把他完好地送回来,不对,是保证另一条腿还完好地送回来!”

苏敬钢算是默许,眼神里却在对苏凉下着限时令。

即便是卧在苏凉怀中,方夏仍拿捏不准这个男孩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

“知道我为什么跑那么快吗?”

方夏蜷起身子,苏凉怀抱着她,一路暖到胃里。沉积的回忆泛起,将他拉回十岁那年的某个夕阳下:苏凉放学回家,妈妈坐在卧室床边,穿戴整齐,她看苏凉时,表情怅然。苏凉向妈妈怀里跑过去,跟平日一样,结果苏凉摔倒了,是被一个硕大的旅行包给绊倒——苏凉再熟悉不过,自己更小的时候,每次在家跟妈妈玩捉迷藏,瘦小的他最爱钻进旅行包里。妈妈每次都假装找过好半天,最后才打开旅行包的拉链——小淘气原来在这儿呢!然后双手将苏凉拎出来,抱在怀里亲个没完。

“凉凉,笑!”

那是母亲跟儿子之间的暗号,只有等他开心地笑出声来,母亲才会放他下来。

苏凉的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仿佛正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动作那么逼真。方夏鼻酸,她感觉越是抱紧苏凉的腰,越在贴近一种不安。

“我有预感,她要走。可我并不难过,我以为那个大包是用来装我的。”苏凉对着夜空说,“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保温桶。”小苏凉紧抱着红色的保温桶,妈妈替他拧开盖子。“妈妈给你煮的面,快吃吧。”苏凉没有吃,尽管那味道早勾得苏凉口水上涌,可他就是忍住没吃。

四月的夜风仍微凉,苏凉咳了一声,被方夏裹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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