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邂 逅_1901年7

忆马勒 作者:马勒


他经常对我说:“你的生活愉快,你来自‘光明和欢乐’,你的步履轻松,你没有黑暗的往昔,没有家庭,但我沉重地经历了我的整个一生,我的双脚沾满了泥块。”

在维也纳,尤斯汀娜很快就结识了著名的小提琴家,维也纳宫廷歌剧院首席小提琴R. [1]。两个人相爱了,她出于对马勒道德上严厉的恐惧,隐瞒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件事情,在马勒领导剧院期间发生了某些龃龉,在这些事情上马勒的无辜变成了有辜,但对其后果一直到最后他都承担他的责任。

尤斯汀娜陷入一种可怕的矛盾中。她爱这个男人,她也同样爱她的哥哥,她好像不可能与他分离开来似的。一个女友—— 尽管年纪大了并且丑陋—— 她爱上了马勒并期待得到他的回报,当尤斯汀娜给她更多的机会能单独与马勒相处时,她认为自己有义务为尤斯汀娜保守秘密。但如果尤斯汀娜不愿意帮助她的话,她威胁泄露这个秘密。马勒习惯与他的妹妹一起散步,可在灾难发生的这一年的夏天,多半时间代替他妹妹的是希望得到爱情的那个女人B. 。对他的急迫的问话—— 他的妹妹在哪——他每次听到的都是不同的借口,这些遁词越来越使他对妹妹不满起来。事情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到末了,该到来的必须到来,一切都真相大白。

马勒是一个品德特别高尚的人。他直到现在都似乎与他的妹妹在过一种类似婚姻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应当完全履行自己的义务,对任何诱惑都有意地加以规避。这种诱惑太多了!不仅仅是在剧院里,凡是他所到之处,无不如此。从通常的意义上说,马勒并不俊美,但是却有很大的魅力。他无情地要求他的妹妹作同样的放弃,可她太过于热情和年轻了,无法成功地尾随她的哥哥。

在那些年里,妹妹与R.的亲密关系经常引起他的注意,但他的询问得到的是委婉的回答:这只是友谊,是伙伴。简短地说,所有这样一些说法,就是要在不谙世事的眼睛前面隐瞒起世界开始时就有了的爱情关系。她对马勒的恐惧太大了,无法对他信赖地说实话。

马勒对自己不被信赖感到失望,他不知所措。有几周的时间他不能与他的妹妹交谈;在稍后的一些可怕的争论之后,马勒要求她,要不与R.立即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要不就与他结婚。但他同时告诉妹妹,他现在已完全自由了,迄今为止他对她的爱使他避开了任何想到自己的念头,但从今以后,当他遇到他欢喜的女人时,他不会像直到现在做的那样,把她推开了事,而是要得到他的那部分幸福,像所有其他人那样。

他对她的爱是那么巨大,现在却永远成为过去了。他盲目地信任人,却受到欺骗。对他的不信任不能没有个界限。

1901 年春天之前,马勒患了一种可怕的失血症,只有通过一次立即提前进行的夜间手术才能够制止。之后又进行了两项非常痛苦的手术,随之他被送往阿巴查,在那儿他慢慢地进行疗养。他那时有一个月的时间都拄着两根拐棍走路。在这次不幸发生的那天,我看到他两次在台上指挥。我还不认识他。中午他指挥爱乐乐团,晚上是指挥《工匠歌手》的演出。他看上去像一个魔鬼:脸色苍白,两眼昏黑。我对他深怀同情,对周围的人说:“这个人坚持下去了! ”就在这天夜里,他大咯血。

他以独特的强度创作,在一天之内完成两个这样的奇迹,那不是自找死路才怪呢。对马勒一直怀有敌意的爱乐乐团发现他患病了,于是在他去职之前就选出年轻的、才能平平的约瑟夫·赫尔麦斯伯格来代替他的指挥位置。

爱乐乐团对他的这种态度是后来迫使他离开维也纳的众多原因之一。

[1] 指阿诺尔德·罗泽(1863—1946):奥地利小提琴家,1881年维也纳宫廷歌剧院首席小提琴,任维也纳爱乐乐团首席小提琴达57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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