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下来啊，就四斤多，最小的衣服都穿不了。我拆了棉袄，把你放在棉花堆里。哎呀，那时候别人都说你活不成了，你奶奶说，也好，以后生个男孩。当时我就翻脸了，抱着你就回了娘家。你姥姥一看见你就说，怎么不能活？能活！还是你姥姥对你好啊。哎呀，你不是好好地长大了吗？我的闺女有福气，学习好，样子也好看。可你说，结个婚怎么就这么难呢，这都三十了才结婚……”

“妈，等等，什么叫我都三十了才结婚？我跟谁结婚啊？”何双双急了。

“跟谁？周彦啊！”石林说得理直气壮。那天，周彦的态度一直很好，他要是不同意这桩婚事，对她们能那么殷勤吗？买完家具，他还免费送。那不是关系好，能那么巴结她吗？石林这几天可高兴了，抓住机会，她就去家具城，表面上她是打着给同事女儿买东西的名义，其实吧，她就是从各种范围来打听周彦的家底、周彦的人品。

周彦那个人，平时话不多，但是社会关系很清白，没有桃花史。在建材市场那边，人家说起周经理都是竖起大拇指的，年轻有为，稳重成熟，那还是一般的夸奖呢！最重要的是，大部分人说起周彦，就两个字：“有钱！”

“呵呵……”何双双笑得尴尬，倒退几步，小心地看着自己的老妈说：“那个，老妈，其实吧，我跟周彦没戏。人家对你好，那可能是看我小庆姐的面子，真的……”

石林的脸猛地一下黑了，“你说什么？”

“真的。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他不是小我两岁吗？我想找个大点儿的，能疼我的。真的，我们不来电，就是谈不来！”何双双此刻觉得肝都颤了，一步一退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猛地关了门，反锁。

石林走过去拍了几下门，里面没反应。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去恨谁。她很想立刻拨打周彦的电话，质问他，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闺女怎么了？可这次不同于以往，也许是希望太大，失望越大吧。她游魂一样地回到卧室，整整一天都没吃饭。何副主任心疼媳妇，难免对周彦有了一些看法。他想着，这样也好，周彦看不上自己闺女，自己还看不上他呢。

何双双的心情也不好，一方面是内疚，一方面是一肚子委屈，不知道该跟谁倾诉。她跑到网络上想写点儿什么来抒发一下，随意一搜索却发现，自己不算是最凄惨的那个。很多人与她有一样的问题，遇到的情况却比她还艰难。仿若，时代进入了一个怪圈，每个女人都喊着要男人，当然，男人也是。这个问题谁都无法解释清楚。

何双双想了一会儿，起了个新网名，发了一张帖子，《我，女人，三十，未嫁！》。可惜，回应者寥寥无几。她随意一搜，该网站到处都是此种帖子，见怪不怪。

何双双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写这张帖子。她动情地描述：“我是一位生活在都市角落的小女人，三十岁了。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我有过一段感情生活……”

好吧，终于，在黎明时分，慢慢地有了一些回复。网络就是条不粗的电缆，人们相互看不到脸，那么一些现实里的规矩在这里便不会起作用。帖子底下各种人都有，说什么怪话当然也是正常的。

负责、底线，这些词汇跟网络没有半点儿关系。

“无病呻吟……”

“靠，非洲还有人吃不饱呢，哪有空谈恋爱！那儿的男人，到了年纪，随便找个女人就解决问题了。生下孩子算是部落的集体劳动力，大家一起养活。再说了，咱这里是美术论坛，不是情感论坛……无病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