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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整个年少,单纯得毫无知觉(12)

一路向你 作者:采采卷耳


花厅重归寂静,只剩我跟廖长宁两个人。

廖长宁扶着沙发椅背慢慢坐了下来,低垂的眼眸中一片清寒,鬓角利落,眼角有一条极其性感的细纹,他是如此让我着迷。

我就站在他对面,没人让我坐下,我便站着。

月亮已经悄悄升至头顶,花厅外面湖畔的竹林细长繁密的叶子在夜风轻拂下飒飒作响,木棱雕花窗外可以看到山峦起伏连绵的远景。

此时正逢廖家江山新旧掌权人更迭风云变幻的时刻。

廖长宁的心腹幕僚早已经开始奔走游说,重新划归势力范围。我自幼时起便在学业上十分刻苦认真,至今仍能完整背诵《古文观止》两百二十二篇,《郑伯克段于鄢》也不例外。

庄公之于共叔段,简而言之,不过捧杀二字而已。

那天的廖长宁,与我想象之中的他相去甚远。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感情,要知道,成长从来都是一件极为艰辛和痛苦的事情,其中也许有快乐,但比起痛苦来,那是微不足道的。

三观类似,才能此生共携手。

我心中起了隐约的退却之意。

廖长宁兀自靠坐在沙发上静默片刻,右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撑了撑额角。

我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窗外月影摇动数茎滇茶,有清新的香气翩然。

他叹了口气,低声对我说:“过来坐吧。”

我乖巧顺从地在他身旁那张铺了丝绒垫的雕花沙发上正襟危坐,抬眼就看到他微微拧着眉头,似乎是斟酌了很久才谨慎开口:“少廷平时就是那副放荡样子,你以后少跟着他那些朋友胡闹。”

我连忙低声应了:“嗯,我知道了。”

廖长宁看我谨小慎微的样子,好像突然心软了一样,放柔了声音又说:“你年纪还小,要多在功课上面用心。读书的时候要过得值得,你以后想起来才不会后悔。”

我又点头回应:“嗯,我会努力。”

廖长宁穿一件蓝底紫色小格子衬衣,墨荷颜色的修身长裤,靠在宽大的沙发中舒展着双腿,清癯俊秀的眉目中有些难掩的倦怠黯然。他日理万机还肯花心思拨冗管教我,我本该诚惶诚恐地受宠若惊,但是我却听到自己跟他说:“我想回学校去了。”

我甚至都没有象征性地将已经准备好在嘴边的借口说出来。

他反应过来我有些不对劲,问我:“觉得不服气?”

我低着头没吭声,我也没有觉得不服气。

廖长宁的口吻永远都带着一种身在上位者的笃稳缓沉,事实上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偶尔闹脾气的小女孩,他也根本犯不着浪费时间和精力跟我置气。

果不其然,他只是安抚性质地无所谓地笑了笑:“今天已经太晚,明天我安排雁迟送你回去。”

从花厅出来的九曲廊桥,我遇到顾雁迟提着公事包和电脑,似乎是等了不短的时间。

他看我耷拉着脑袋情绪低落,了然似的问我:“挨训了?”

我点点头,凭栏而立侧过脸转向花厅的方向,尽管那个角度已经看不到廖长宁。

顾雁迟笑着安慰我:“长宁这几年是有些过于苛刻,手下人终日提着一颗心,唯恐一个不小心惹他不快,不过刚才的事情他并非是冲你。”

我小声“嗯”了一声,心里好受多了。

他思忖片刻,又继续解释道:“少廷是从小被家里人宠惯了的,性子太随意,这么些年身边女伴走马观花似的换,也没见他对谁真正上心,长宁是怕你吃亏。”

顾雁迟话说到这一步,就是真的放我在心上了。

我岂是不知好歹之人,连忙郑重应了:“嗯,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然后我又小声加了一句,“今天真的只是闹着玩,白少廷对我也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顾雁迟温和地笑笑,稍微提起手中的公文包,对我说:“快去睡吧,我们还有事要做。”

我几乎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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