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说：“很好，她很好。我们的眼科中心很赚钱，不过到手的钱有太多的用处，还是有些紧张。我们计划还要开美容院、牙科诊所、运动医学中心，已经同美国的企业谈判好，全都进口世界最好的设备。我是不做则已，做就要做成世界一流。”

我说：“你现在只有一项，都忙得容容四脚朝天，还要开展那么多项目，忙得过来吗？”

杰克说：“没问题！我们要聘请助手，现在正在物色。”突然话锋一转说：“你的容容，容容……请原谅我习惯用英文名，妮可儿，她非常优秀，我非常爱她，我把一切都交给她打理，为的是尽快培养她的能力，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她也有能力独立应付。她非常聪明，很快就掌握了……”

我心里一惊，杰克说的“有一天我不在”是什么意思？但不敢问。我打断他，转了话题，说：“杰克，我有一件事想不通。”

他问：“什么想不通？”

我说：“妮可儿，她变了。”

杰克问：“她怎么变了？”

我说：“我都不敢跟她说话，一说话她就烦，态度很不好，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杰克很滑头，他一掉头，回避了，说：“哦，那是你们母女两个的问题，我不清楚，我不好过问。”

我心想，说得轻巧，我们母女俩？都是你造成的，你心里清楚！但我说出来的却是：“杰克，我宁愿跟你说话，你不会对我凶巴巴的，你总是很彬彬有礼，乐意听别人的述说，跟你说话心里非常舒服。”天啊！我说了什么？简直是口是心非，自己都觉得太虚假。

不知杰克听出我的弦外音没有，他终于用结结巴巴的汉语说了一句人话：“白老师，我们都忙得有些顾不上你，有怠慢你的地方，请你原谅。”

就这一句人话，我感动了，对他的满腔怒火，瞬间熄灭，四千美元的疙瘩也解开了。这次是我自己打败了自己。人，怎么那么不容易打败自己，又怎么这么容易就打败了自己？

雨刮子把窗户上的水雾左一下、右一下地刷干净了，很像我此刻的心情，左一下右一下，不知轴心在哪里。

容容的日记我悄悄带上路了，我甚至怀疑是她故意让我发现的。飞机上，我在细细看，默默琢磨。我需要这本日记来泄火。

2005年5月15日

包尔茨也不是没优点，实事求是地说，每次妈妈到德国，包尔茨为了让她玩得好，不惜精力，能做到舍命陪君子。礼拜六，他会开车带我们去各个城市玩，还当导游。今天，他带我们去马克思故居特利尔，要开三个钟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