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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 (8)

长江边的古镇 作者:王以培


离开纪念碑,我们又去看了一眼镇标,一个不伦不类的女人骑在一条龙上,举着一串珍珠。背后是一幢幢新楼,一个老太太推开窗户,看着我们。

我们又走上高坡,看见分给移民的宅基地,两侧均是峭壁、高坎,下有水塘。一个移民告诉我,这里的地基要打15米以上,打一个桩就要花两万,移民总共还得不到那么多钱。

一整天要记的事情太多。有意思的是,下午在茶馆里,当人们又开始诉说移民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时,一直跟在我后面的小肖忽然大声叫道:“跟他讲传说!”然后他又用左手给我倒满一杯茶——他的右手破了,缠着纱布。于是 老人们就开始“讲传说”:

关于珍溪这个地名的由来有两种说法:第一,这里的山谷中有双河相汇成溪,流过一块蚌壳石;溪中有许多河蚌,盛产珍珠。故名珍溪。另一种说法是,古时候在清溪有个女子,与丈夫不和,逃到珍溪,后来清溪人找到这里来,与这里人“争妻”(四川话“争妻”与“珍溪”同音,都念作zhen qi),此地日后就叫珍溪。从镇政府门口的镇标来看,显然现任领导相信后一种传说,并引以为荣。按老人的话说:“因为他们只喜欢金钱、美女,不喜欢革命烈士。”

珍溪也有“八大景”,是民间艺人喻德祥老师告诉我的:“上关对下关”(上下两座岩石相对,如两扇圈门,把珍溪关在当中);“金银对马鞍”(金银石滩对着马鞍形的山岩);“青狮对白象”(青狮、白象为山的颜色与形状);“日月对三关”(对岸的日月台对着长江转弯处的滩口)。以上四句一句二景,共八大景。因长江涨水时,近处的洼地又变成湖泊,支流漫延,石多滩多,山水相连,因此用一个“对”字联一对景观,甚为贴切。而所有这一切,近在眼前。老人们一一指给我看,我看着看着,只见隐隐的洪水,正吞噬着这一切。

这里原先有九宫十八庙:万天宫(佛庙)、万寿宫(佛庙)、文昌宫(孔庙)、禹王宫(禹王庙)、南华宫(庄子庙)、金银宫(道观)、水湖宫(尼姑庵)、翼王宫(张飞庙)、水王宫(武庙)。每一座宫内包含两座庙,故称九宫十八庙。说到武庙,喻老师开始说书:“那里有诸葛亮摇着羽毛扇,还有两员大将,张飞张翼德、关公关云长。张飞什么样?豹头环眼,络腮钢须,根根见针,手持丈八矛枪。再看关云长,面如重枣,单凤眼,卧蚕眉,手持青龙偃月刀,跨下追风赤兔马。那匹马,翻高山如履平地,过黄河似蹚小溪。加一拍,走八百;加一鞭,跑三千;不加鞭,站半天……后面是我自己加的。”喻老师笑着说。

说到解放前,老人们讲,那时比现在繁华,有两个保,一二百家;没有车,光靠船,从后山把米运出来卖,还卖些杂粮、山货。木船一般在珍溪和宜昌之间往来。街上也很热闹,有几十个叫花子打着竹板说唱,还有跑哥……

不远处有一座破石塔,据说从前按这里的习俗,写离婚书不可以在家里写,必须拿到外面的一块岩石上写,久而久之,那块岩石就被写破了,为此专门在石上立了一座塔,就叫破石塔。现在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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