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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的重逢 3(2)

西藏的孩子 作者:鹰萨·罗布次仁


在我记忆里,额吉曾背着我在村里转悠,那时她身体还好。等我六七岁时,她的双腿患病,而且越发严重。只记得,雅砻祥古,他是一位活佛,又一次给额吉治疗,他不断地念着咒语,一边往患病处吐唾沫。等这一切完毕,他竟用自己的舌头舔洗额吉的脚,从脚指头舔,一直舔到膝盖处,这样反复几遍。当时在场的人看到此景都被惊呆了,空气间似乎传来淡淡的檀香味。那次治疗后,额吉有段时间完全可以不用拐杖就能走动了。但是好景不长,双腿还是那样,其间作为医生的索朗舅舅几次带额吉去泽当治疗,并在那里休养好长一段时间。可是额吉的腿再也没有好起来。额吉的腿不好,还经常头疼,我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平时,她坐在靠椅上,手中捻佛珠,口里不停地嚼着奶渣还不影响念六字真经。旁边会摆着一个火炉,上面放着一茶壶,茶壶上盖着一片布。在太阳斜照的庭院里,额吉眯着眼,她就那么安静地坐着……

家信终于来了,阿爸说阿妈那天是牙疼,所以那样。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我担心,关键是要好好学习,争取毕业考试取得好成绩。我不信。

索朗舅舅来信了,他说他现在在河南南阳进修。信中告诉我,额吉去世了。

亲人的离去,是我有生以来最难过的经历,对于我的同学们来说也是。当初年纪还小,懵懂当中,一心向往着内地高高兴兴地来了,而在外生活的年月里,家人亲戚遭了变故,那是何等的残酷,亲身经历的人最清楚。如果在内地时,知道了家中的变故,是一回事儿,而有些同学,根本不知道,当他满怀喜悦回到自己的家中,发现其中少了自己的哪位亲人,而那位亲人早已不在人世间,这其中的痛苦谁能体会?

额吉的去世,我知道自己的痛苦只有靠自己消解,谁也帮不了我。我知道,额吉的去世对我意味着什么。我谁也没告诉,只是一个人在远离家乡的北京默默怀念。伤心之余,我写信安慰舅舅。以前在我眼里舅舅就是舅舅,一个大人,现在我也体会到其实舅舅也是一个儿子,他是我额吉的儿子。额吉去世肯定是年前的事,而到现在才由舅舅跟我说,我知道这是他们安排好了的。当我想到舅舅,他失去了他的母亲,如今也在异乡学习,为了他的工作,为了他现在的家庭,也为了我们所有的亲戚。我想起平时他忙于医院的工作,连个好好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他对病人太好,对自己太不好,他的脸有时又白又胖,有时又黑又瘦,知道他的人都说他是好人。高高瘦瘦的身材,浓眉大眼,经常迈着速度极快的八字步,外出时戴着一副特大的茶色眼镜。言不尽意,我最喜欢我的舅舅,我尊敬他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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