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推荐序二(2)

祖父的六抽小柜 作者:杨凯麟


生命在发展中,变化是常态,矛盾是常态,毁灭是常态。生命本身不能凝固,凝固即近于死亡或真正死亡。惟转化为文字,为形象,为音符,为节奏,可望将生命某一种形式,某一种状态,凝固下来,形成生命另一种存在和延续,通过长长的时间,通过遥遥的空间,让另外一时另一地生存的人,彼此生命流注,无有阻隔。文学艺术的可贵在此。

论物写物,或是繁错人世的遁逃之所,或是救赎?时代的烟硝火气毕竟柔和成织锦上的云霭团团。

而凯麟所迷恋痴情的,终究是天宝遗“事”啊。

他的写物,其实是写人,迎光细看花柴镌雕,透出一则又一则传奇,亘古未被深情书写的台湾民艺贩仔传奇。

他们被凯麟细细镌刻、深深浸入矿物彩颜料并泛出光华,像《聊斋》的缱绻情事。他以物之名标的,素描其形,密雨色点氤氲而出的,则是桧木般油润、霭霭蕴光的台湾世情。荒疏宅院里同主人一起在时光中老去的家具,静谧无声仍暗暗滋长记忆的年轮,如圈勾记不被书写的历史,那种温润恬定,从不噪聒扬声,正是台湾民间底蕴。自西南联大开始,便长期跟随沈从文的汪曾祺如是回忆老师:“他‘变’成了一个文物专家。这也是命该如此。他是一个不可救药的‘美’的爱好者,对于人的劳动而创造出来的一切美的东西具有一种宗教徒式的狂热。对于美,他永远不缺乏一个年轻的情人那样的惊喜与崇拜……”凯麟亦是,亦惟有凯麟能以此等抒情眼神,为台湾民艺书写传奇。

这几年,在错迕人世与是非学院中跌来撞去,我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如何可以欣得所遇、暂得于己?哪里可以身心安顿啊?一次又一次踱步到“故宫”的汝钧官哥定瓷面前,风枝水响,清凉心起。

周作人晚年写自述传,说:对于天地与人既然都碰了壁,那么留下来的只有“物”了。

凯麟一定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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