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报复或者和好(2)

宽恕 作者:德斯蒙德—图图 默福—图图


不可避免地,因为我们是充满弱点的脆弱生物,我们会受到种种的危害、创伤或失落。伤口可能是肉体、情感或社会心理层面的。我们可能被武器或言语所伤,我们可能遭到蔑视、拒绝或背叛。唐娜·希克斯在她精彩绝伦的新书《尊严》当中告诉我们,所有这些伤害都是对肉体尊严、情感尊严或社会尊严的冒犯。我们不可能与人共存而丝毫不受到某种程度的伤害,这些伤害就让我们落入了循环的循环。或许神可以把我们造成对他人做什么都漠不关心的生物,但我们不是那样。或许我们可以演化成不同的样子,可以谁都不需要,谁都不在乎,但我们的演化并没有朝这个方向发展。

对伤害的反应是众所皆然的。每个人都会经历哀伤、痛苦、气愤、羞愧,或以上这些情绪全部一起来。现在是抉择的时刻了,尽管多数人习惯了直接的反应,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有其他选择的。情况往往是我们不自觉就落入报复循环。我们受到的侵犯这么痛、这么无法容忍,我们不能接受。我们不要伸手捂住胸口,为自己的失落痛哭;而要对着伤害我们的人伸出手指或挥舞拳头。我们不要拥抱哀伤,我们要火上加油、怒上加怒。我们觉得必须通过拒绝痛苦、否认哀伤来找回尊严。这种拒绝与否认将我们关在封闭的报复循环里。

我也有过这种经验。几年前,美国一个慈善单位颁奖给我。典礼在华盛顿特区一家时髦饭店举行,主持人是一位知名的美国女演员。典礼过后的早晨,我坐在饭店大厅等接待人员带我去一连串的会议。我穿着平常穿的黑色牧师袍,里面是紫色衬衫,脖子上有牧师领,胸前挂了一个十字架,手里拿着我的招牌希腊渔夫帽。饭店服务生当中有个年轻人跑来问我:“你是那个主持人的司机吗?”

在完全意会过来之前,我感到很错愕,接着,种种情绪汹涌而至。这个小伙子只看到我是某个年纪、穿黑衣、戴帽子的黑人吗?他难道没想到一个司机应该在饭店外面,等在车子旁边吗?如果我是同样这种穿着打扮的白人,他还会问一样的问题吗?我的尊严无疑受到践踏了。我想反击,我想把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抓去见经理,让他像我同样被降低等级。我想把受到冒犯的感觉推开,我不想承认自己心里有块脆弱的地方难过了、受伤了。

无法承认自己受伤,便无法看见对方也是一个受了伤的人——他是因为自己的无知、痛苦或破碎,才会来伤害我们。我们否认彼此的类同。我们落入报复循环,否认彼此共通的人性。一旦无法体认到这份共通的人性,人与人之间的牵系就磨损了,社会的结构就断裂了。于是,我们一脚踏上冤冤相报的循环。我们认为必须还以颜色,才能讨回尊严。我们采取报复,而报复又带来更多的侵害、创伤与失落,报复循环就这样永无止境地转动下去。家庭、民族和国家都陷入这个报复循环中,一代接一代。

尽管报复或许是很自然的冲动,我们却不需要听从这个迷惑人心的呼唤。还有另一条路可走,我们称之为宽恕循环。这个循环就从侵害、创伤或失落发生之后开始。当下我们都会体验到悲伤、愤怒和羞愧,但在宽恕循环中,我们不会否认自己的痛苦和悲伤,而会接受这些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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