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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义比山重 2

江湖人称老爷子 作者:孙冕


登山运动的魔力就是把一群不相干的人,变成亲人。只有这样,你才会当亲人危难时伸出你的援手,你才会在接受援手时倍感温暖,哪怕是递一杯水、系一根鞋带或一个鼓励的眼神。

在前两天,爬相对海拔四百米适应训练时,我给最后上来的曾宝仪递上一杯水,就把阿宝弄得扑在我身上哇哇大哭,看着她墨镜里淌出两行带着防晒霜的乳白色眼泪,我乐了,赶紧呼叫:哪位女生快快过来抱抱她!阿宝这一哭成了催泪弹,女孩们接着哭成一片,要强的李艾更逗,一头倒在草地上,嘴上骂骂咧咧:“有什么好哭的嘛,不就四百米吗,哭个屁呀!”话语未断也呜呜呜地哭将起来。

呵呵,热闹得很。这阵势,尼玛校长和他的几十个子弟兵们大概从未见过,也乐了起来,片片高原红晕闪着排排白牙,就像脱了几层皮的许三多那经典的笑颜。山坡上,女孩们太娇嫩,太阳的劲太猛烈。

在登向ABC营地的途中,在4900米高处,我万万没想到山友们在老庄倒下的地方立了一块碑,褐红色字刺得我心疼:“继续走!这是登山者庄东辰留给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这突如其来的境遇让我一时很难接受,见碑如见人,我一头扑在老庄碑前,把当时闻知老庄倒下噩耗时没哭出来的一股脑狂倒出来。我把那块带到北极点的刻着我名字的铭牌摆到老庄碑前,泣声泣语对老庄说:“我去了北极,你却倒在这里,让这块铭牌替我陪着你,我会带着女儿们按照你说的,继续走,走到你没走到的山顶!”继续走!老庄这句话强烈地撞击我的胸口,“镜破不改光,兰死不改青”老庄你精神永在,永远矗立在那巅峰!

当我一顿嚎啕之后立起身来,一回头看到女儿们也个个泣不成声,她们也在哭一个与她们无相干的人!但我信,我坚信她们的哭,会得到一种无比的力量的。

后来,“胡歌妈妈”、老大李艾、老三杨金、老四陈紫函都相继登顶。那天,我们从ABC营地出发,见老五吴晴高山反应太强烈就让她往下撤了。老二肖青跟在我后头,没走多远就听她喊:“爸爸,我又吐了!”我赶了过去,见她满脸惨白,知道也是高山反应闹的,就与尼玛校长商量让她下撤。临走时,老二极为难过,扑在我肩头嘤嘤地哭:“爸爸,你一定要带姐姐们登顶哦。”“一定,你放心走吧。”我只能安慰她,其实她是一直渴望登顶的。

当我们到达冲锋营地时,见一家人状态极佳,我便跑到尼玛校长跟前说:“能不能不在这过夜了,直接登顶?”尼玛答应了。我们便一鼓作气登顶了,这一招,可把在山上多住了一天的A组队员给羡慕死了。

我很自豪,胡歌也很自豪,李艾、杨金、陈紫函三姐妹更自豪。

消息传达肖青耳里,她在电话里也激动得哇哇哭。

登山的情义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重于山!

老大李艾说得好:“我们有两个姐妹没有上去,下山一路走的时候,我的孙爸爸就问我在想什么,因为我一直蒙头走,我就想着我登顶了,特别想见那两位没有登顶的姐妹。回到大本营的时候,她们告诉我,她们已经回到拉萨了。这种感情就是短短的一下子就建立起来了。后来我们下山了,她们也发了很多信息鼓励我们,你们是最棒的,你们登顶了。这个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很纯洁很深,回忆起来非常美好。虽然那个很苦的劲过去了,问我还会不会登山,我觉得我还会。登山,人与人之间有很纯洁的东西,很单纯的快乐,很单纯的这种感动。”

好了,我又要出发了,去南美洲阿空加瓜。今天,在翠湖边上看到成千上万的红嘴鸥,它们来自寒冷的西伯利亚。想着与我登过山的那五个“女儿”,心很暖。

2007/12/5  于昆明翠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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