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逍遥与沉迷 四(1)

迎向诗意的逆光 作者:赵月斌


我不知胡河清是否曾有过爱情经历,不知他在处女作《张洁爱情观念变化》中谈论爱情是不是一次奢侈的精神漫游。实际生活中的胡河清以完全绝望和不屑的态度看待异性之爱,文章中的胡河清则忘情地歌唱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这何尝不是一种渴望,胡河清要求着文学作品要有来自人生深处的“苦乐兼具的激情”。他的激情来自于“无”,来自于“空”,正是那片无边的空白让他用激昂的文字去缅想爱情。胡河清认为“佛学的个人解脱是以对爱情的彻底否定为代价的”胡河清:《张洁爱情观念的变化》,《胡河清文存》,第45页。。他本人则非佛家信徒,他的拒绝与渴望的悖逆使他不再问情于人间,而是在文字间寻求解脱。可是,“呼唤的人和被呼唤的人很少能互相应答”。

还有,胡河清的日常生活也是他一再失落的原因吧?作为教师的胡河清不能仅靠学识和风度就能引起讲台下偷听流行歌曲的学生哪怕一展眉的关注。这种情形鲁迅先生在厦门大学不也遇到过吗?在给许广平的信中,他说:“我对他们(指学生)不大敢有希望,我觉得特出者很少,或者竟没有。但我做事还是要做的,希望全在未见面的人们……”鲁迅:《两地书》,《鲁迅全集》第11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第212页。鲁迅的态度让人觉得他好像是一位不负责的教师,却正是他刚柔相济的特色所在。他还是要做事,并寄希望于“未见面的人们”。胡河清一定失望了,他一定不能容忍这种智慧与浅薄的反差。是啊,“呼唤的人和被呼唤的人很少能相互应答”。

还有,还有,胡河清的价值取向使其与所谓的“现代”相隔一层,他形而上的人格品质即便在字面上也很难一呼百应。他不止一次地批判海派文学的价值观点和审美品位,并谥之为“卑微的文化犬儒主义”,骂其“俗”。在上海安身立命的胡河清并未宠幸上海,他指明道姓地点明某些作家的小气和媚态,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慨。与此相对应,他心仪于金庸小说的如诗意境,先锋艺术家的“天书”风采,以此作为心灵的休歇地。这种拒斥与推崇(有时甚至走向极端)能给胡河清带来什么?他能达到心理平衡吗?再说,“呼唤的人被呼唤的人很少能相互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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