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铮在雨中应付陈大锤时，在牧原市第五医院的手术室里，正进行着一台手术。

接受手术的是一位名叫魏玉珍的老太太，七十多岁了，家在牧原市所辖的牧河县。夜里老人起来上厕所，下着雨，路滑，一不留神跌了一跤，把左臂给摔断了。儿子张建设和儿媳妇马玉莲连夜冒雨把魏玉珍拉到最近的牧原市第五医院，挂了急诊，结果被告知骨科没人值夜班，他们只好一边安慰不停呻吟的老太太，一边等着天亮，一直等到早上八点，骨科主任孙磊打着哈欠、揉着红眼泡来医院上班时，才得到处理。

孙磊安排病人先做了X光检查，然后拿着片子，一边揉着眼睛看，嘴里一边咕哝：“上臂完全性骨折，怎么回事啊，一大把年纪了，夜里还出来乱跑……”咕哝了一阵，冲办公室外边喊，“小姜，看一下病人家属的入院手续办妥了没有？如果办好了，就安排手术。”

主任助理姜彩彩听了孙磊的吩咐，问：“主任，昨天住院的那个病号，也是上臂骨折，怎么安排？”

孙磊又打了个哈欠，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今天我上手术，都一起安排了吧，反正都得做钢板固定，同类手术一起安排，方便些。术前检查都做了吗？”

“都做完了。”姜彩彩答了一句话，赶紧忙去了。

魏玉珍的儿子张建设和儿媳妇马玉莲一身的泥水。他们连夜送老太太到医院后，因为急诊室处理不了老太太的问题，正急得满地转圈儿呢，一听X光片刚拍完，医生就吩咐立即进行各项检查，准备做手术，夫妻俩一连声地给姜彩彩道着谢，留下马玉莲守护老太太，张建设赶紧跑到收费处交住院押金去了。

从昨晚到现在，魏玉珍的左臂已经肿胀得有小腿般粗了。她用右手抚摸着断掉的左臂，疼得满头大汗，浑身哆嗦。张建设心里像刀子在剜，却又无可奈何，一边安慰着老太太，一边撩开老娘的白发，给她擦汗。过了一会儿，姜彩彩跑过来，对张建设两口子说：“你们谁能做主？孙主任要你们去签个字。”

张建设进了主任办公室，孙磊手里拿着一沓纸，在他脸前晃了晃：“根据患者的情况，需要进行全身麻醉，你们谁能做主，签个字吧。”

张建设接过来，仔细一看，是《手术同意书》、《麻醉协议书》等，上边密密麻麻罗列的条款，看得他心惊肉跳。“孙……孙大夫，俺娘不就摔断了胳膊、接接骨头？咋会出这么多危险？俺咋看着这么憷人啊？”

“不是一定会出这些状况，但啥事儿都会有个万一，是吧。不过这个你放心，我们会防患于未然。”孙磊一边往身上套手术服，一边催张建设，“哪个医院都是这样规定的。你要不签字，那这手术就没法做了。”

门外传来了魏玉珍痛苦的呻吟声。张建设脸上的肌肉紧了一下，揩了一把脑门儿上的汗，咬了咬牙，拿过桌子上的签字笔，在那一摞这“书”那“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完后，长出了一口气，问：“孙大夫，俺娘的手术，啥时候给做？”

“病房里排队的患者很多，今天就有好几台手术。不过老太太的年纪大了，伤得又这么重，手术嘛……你放心，我会尽快安排的，今天上午一定做了”孙磊边说话边打着哈欠，随后找出一个大口罩，就往脸上套。

“哎呀！孙大夫，俺遇到好人啦，谢谢谢谢！”一听孙磊的话，张建设满脸感激地说。

一个多小时后，魏玉珍老太太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外，张建设不住地抽烟，马玉莲不停地搓手。那扇紧紧关闭着的大门，把他们和老娘隔开了，仿佛隔在了两个世界。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终于，那扇门打开了，一个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医生探出头来喊道：“魏玉珍！魏玉珍的家属在吗？”是姜彩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