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晚妈妈都坐在墨尔床边，不时打来温水给她擦身子，以给她降温。

三个人都没有睡意，守着不时颤抖着的墨尔，心焦如焚。半夜时分，墨尔的高烧渐退，妈妈才长舒了一口气。

妈妈坐在高明面前，眼睛灼灼地看着他，那犀利的眼神像要把他穿透。她声音冰冷地说：“墨尔为什么会发烧？你们今天都做过什么事？去了哪里？”

高明始终低垂着头，双手的手指交织在一起。

“明，你说话呀，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会相信你的。”爸爸有些焦急。

他仍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屋子里的静默是让人呼吸困难的一剂毒药。

爸爸拉他回他的小房间，安顿他休息，又给他拿来新的薄被，盖在他略微发抖的身体上。爸爸临走时还在问：“你真的什么都不愿意说吗？”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门被关紧，黑暗中的他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泪水如奔流而下的瀑布，掩住了他一脸的惊惶不安。他用捏紧的拳头捶打自己的头，一阵阵的疼痛袭来，他却没有住手的意思。他的头，他的脸，被自己的拳头虐打得生疼。

他让自己的精神和身体疲惫到极致，才不安稳地渐渐进入睡眠状态。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听见爸爸出门的声音。他从床上爬起来，轻轻推开墨尔房间的门，看到妈妈趴在墨尔床边睡着了。他的步子轻缓，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尽量不发出声音吵醒她们。

他去厨房，给炉子换上新的煤球，待炉子里火燃得旺起来的时候，他淘一把米放进锅里，加了很多水。他坐在炉子前面，认认真真地煲粥。

水渐渐沸腾，他把锅盖掀开一条小缝，以免沸腾的水从边角溢出来。他看着锅里的米粒一颗颗翻滚，在滚烫的开水里煎熬。大米的唯一宿命就是被煎熬，就如同他的宿命。他开始觉得分分秒秒都是一种折磨，内心的纠结，无法被原谅的邪念。

待到一粒粒瘦小的大米变得肥厚丰满时，他隐约听到有细小的声音传来。他起身走到外屋，看见妈妈从墨尔的房间出来。她的脸色憔悴，应该整晚都没睡好，眼睛周围有明显的褐色印记和倏然生出的细小皱纹。一夜的提心吊胆，让她姣好的面容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