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不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那个被她亲昵地唤作哥哥的人，自此一别，相见无期。

夜色深沉的时候，她守在院门前，望着巷口昏黄的路灯，翘首企盼。就像当初的那个夜晚，爸爸在昏黄的路灯下，骑着单车，清脆的铃铛声传过来，车上搭着一个少年，面色清冷倔犟，单薄的身子，站在她面前毫无羞怯之感。

妈妈拉她回屋，她扯开妈妈的手，哭喊着说：“哥哥还没回来，我要等哥哥回来。”

“哥哥走了，再也不能回来了。”

妈妈的话并不能让她相信，在她的心里，大人总会有各种各样奇怪的谎言。但那只是谎言，当不得真。她笃定哥哥只是跟着那两个看似和善的大妈出去溜达一会儿，天黑了便会回来。

“妈妈你骗人，这里是哥哥的家，他不回来会去哪里？妈妈你再骗人我就不要理你了。”她倔犟地掰开妈妈的手指，迅速拽紧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门。

爸爸从里屋出来，和妈妈说着同样的话。但无论他们怎样说，幼年的墨尔就是无法接受他们口中的事实。她的执拗让爸爸额头上的青筋突起，他愤怒地举起手，在她的屁股上重重落下。这是他第一次打她，可她却没有因为挨打而哭泣。她倔犟地看着爸爸的脸说：“就算你们打我，我也不相信哥哥不会再回来，哥哥说过他喜欢墨尔的。”

这个晚上墨尔一直哭闹，直到最后小小的她疲惫不堪，才在妈妈怀里不甘心地睡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在灯光下固执地若隐若现，她仍然倔犟地咬着嘴唇，夜里好几次惊醒过来，嘴里喊着的都是哥哥。只是短暂的相处，但她已把那个面容清冷的少年当成家人了。

不只是她，爸爸和妈妈也是如此。

这个夜晚墨家的灯光一直亮到天明，爸爸翻来覆去的不能入睡。只要一闭上眼，少年的身影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彻夜无眠，爸爸在清晨时分坐在院落里。天气逐渐转凉，薄暮晨光中的桂花落了一地。白色的小花在阵阵秋风中异常萧索冷清。有无声的清泪划过爸爸的脸颊，泪水滴落在他纹路颇深、老趼厚重的大手上，晕开成朵朵泪花。

十五岁的少年是一抹微凉的秋风，在墨尔稚嫩的童年里一晃而过。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仍然在梦里亲昵地唤着哥哥。但她毕竟年幼，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曾让她倍觉依赖的少年身影逐渐模糊，他的名字也越来越陌生，宛如他真的只如梦境般浮现过，那么不真实，没有让她抓住些许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