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细雨湿流光》 好雨知时节(7)

细雨湿流光 作者:余思


我想我显然习惯了女人的崇拜。即将跨上台阶的一刻,我从她身边走过,她安安静静地站在潘总的身边,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妆容是浅色系的,若有似无。她淡淡地微笑着,漂亮的眼睛有着很深很深的双眼皮,那个微笑是带着问好的意味,深刻并意味深长地潜入了我的内心。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但这个淡淡的微笑却让我毕生难忘,我发觉我似乎浑身都战栗了一下,所谓的电流感从那个女孩的眼里毫无防备地射出来,将我俘虏。而我也终于明白,小白在邮件里描述她对我的想念的用词——魂牵梦萦——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突然明白,原来我并不是执着于爱情的荒谬,更不是无法长久地面对一个女人,而是我在等一个梦想的女孩,一个传统的有着华人血液和感觉的女孩,一个像朗帕尔的长笛曲一样能让人安静下来的中国女孩,柔和自然,淡定深情。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无法长久去爱那些曾经相处过的女孩,这一切都源自于我潜意识里的爱情理想,当这个女孩出现时,我突然感觉自己这个坚持了很久的梦想就要成真了。

“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俄方代表马天牧先生的光临!”主持人王立衡用一种极致的热情大声宣布,他是东晟烟花的总经理助理,一个点头哈腰的中年胖男人。

我礼节性地站起来,向鼓掌的人们鞠躬。那个清秀的女孩还是没有看我一眼,我猜想她一定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个含苞待放的女孩,她浑身散发着与这个会场所有女人完全不同的气质,她穿着藏蓝色的套装,胸前别着一枚百合花胸针,脖子上系着一条粉色的丝巾,眉目间透着明晰,唇红齿白,最让我念念不忘的是她一头被简单扎起来的及腰的黑发,很直,颜色是很纯正的黑色。

翻译?

趁着潘总站起来到讲台发言的瞬间,我又第三次看了她,她胸前的名牌上写着“翻译”两个字,这让我有些吃惊。其实我根本没有把这次贸易洽谈会当回事,因为潘笑天的烟花公司规模不大不小,办起事情来拖沓烦冗,比起我曾经接手的国际贸易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大规模。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平庸的公司和平庸的老总,身边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年轻的赏心悦目的中国女翻译。

潘总发言完毕后就要签署合同,她也跟着过来了。王助理的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湖南腔,我听着很费劲,她落落大方地翻译道:“马天牧先生您好,这是东晟烟花公司这一年对俄罗斯烟花贸易的合同。每一季度向俄方提供二十万元人民币的烟花品种,货到付款。您仔细看一看合同的条款,如果没有异议麻烦您签字,谢谢。”

她的俄语是欧洲俄罗斯的腔调,不太纯正但很好听,声音里带着少女的音调和有些没有到位的大舌音,我感到很亲切。签完字以后我站起来,用学了很久但还有些蹩脚的中文说:“谢谢,合作愉快。”

然后我跟潘总、王助理一一握手,她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注意她,在我伸出手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步。她的脸很小,带着一些苍白,眼睛很大很黑,我想她一定在出神,在想别的事情。但这不专心工作的表现不影响我对她的好感,她的手也是冰凉的,并且手指很软很细,甚至没有完全与我的手接触就缩了回去。潘笑天站起来讲话宣布合作成功,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她规规矩矩地一句一句翻译。

间隙,我凑近她用俄语问道:“你的俄语在哪儿学的?”她吓了一跳,小声回答了一句:“大学的专业。”

发布会的后半部分是媒体拍照的时间,我拿着合同与潘总站在一起接受闪光灯的轰炸。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不见了,我到处搜寻她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当天晚上,我就有些恍惚。初秋的北京夜晚流光溢彩,我遇见了一个向往的陌生女孩,总觉得有些不真实,翻来覆去地回想着自己成长路上不断变化的对爱情对象的要求,我对浮躁并且迷乱的西方式恋情厌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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