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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问 第 一 章(3)

羊哭了,猪笑了,蚂蚁病了 作者:陈亚珍


我们家的历史你怎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停住动作有些不悦,我说你到底听没听清我的话?我是你大姐胜惠,我当然清楚。大妹说别在这儿荒唐,就算我有一个叫胜惠的姐姐,她二十年前就死掉了。

可我的灵魂没有死呀,我的灵魂在给你说话,真的!

大妹说你给我少来这一套,有事说事,我忙着呢!很多人用金钱都买不通我,你用几句好听话就买通我了?你是不是犯事了,想让我给你作些手脚?我告诉你,别人可能行,我这里绝对不行!

我笑了,我说我能有什么事?我已经是灵魂了,我只想和你说说我的心里话。大妹说既然是心里话,干么不好好放在心里说给别人听呢?这年月谁还说心里话呀?我吃惊地望着大妹,难道这年月的人已经不说心里话了?人难道没有心了吗?你们整天价敢情说的都是假话?哦,听说阳间每一天都在“打假”,假话打不打呀?

大妹说有些话不要追根究底,我的忠告应该对你的生存没有坏处。

我说不,我还是想把心里话说给你听。

大妹说我没有功夫听你罗嗦!

大妹……

别叫我大妹,我不习惯别人给我套近乎!

大妹……

我马上要开庭审理案件,你有没有完?

大妹,我知道你是个不错的法官,你为人民公正地判决了很多大案要案,这点你像爹。可是,你难道就不能为我的人生错案做一个公正的裁决吗?尽管我已经死了,可我死不瞑目呀!阴谋和圈套陷害了我,可你们谁都不相信我。你们的怀疑囚禁了我整整一生,你们从来都没有内疚过吗?

大妹说既然死了,那就一切都死掉好了,死了死了,死去就了了。

我说大妹,你听我说,我死去的时候,我看到你和弟妹们都去为我奔丧……

大妹说那你还有甚不瞑目的呢?

我说正是因为我受了姐妹们意外的厚爱我才开始对人世有了眷恋,我才想重活一次,把我一肚子的实话对你们说……

实话就留给你,温暖自己好了,我忙。

大妹……

好啦!大妹厉声道。一扭头,夹着公文包扬长而去……

我的心房“哗啦”一声坍塌了!心中的粉粉末末飞扬出来。灵魂原来是这么样的难以面世,人们怎可以无视一颗真诚的灵魂,宁愿与一俱虚假的形体对话呢?我如生前一样自卑起来。我坐到花池边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我的身影轻捷地飘在弟弟面前的时候,他正把自己扇面一样大的手伸给一个瞎眼老者,老者忽闪着松弛的眼皮好像一个通透一切宇宙奥秘的神仙,热门热路地抚摸着弟弟的手纹。说如果这道手纹通上去,你就可能发大财。小弟说要通不上去呢?老者说那只能解决温饱问题,还得沾你父母的光。但有坐吃山空的征兆。弟弟的脸倏然暗淡下来,说再没别的办法了吗?您再摸摸看,还有没有别的出路。老者摇摇头说,唉!人的命,天注定啊。

弟弟如一摊烂泥失神地瘫软在路边,默不作声了。

我如一缕阳光轻轻地倚在弟弟身边,我说弟弟你看我是谁?弟弟头也不抬,说我管不了你是谁!我说我是你大姐胜惠。小弟说什么大姐二姐,有钱吗?拿来。我说钱就这么重要吗?小弟火了,说你是喝空气活的?钱当然重要,没有钱,老婆不让我上床,儿子不叫我爹;没有钱,亲朋好友,哥们弟兄看不起我。钱是一个男人的立身之本你懂吗?我说我不懂,你们男人除去懂得金钱的用处,还懂甚?小弟说懂甚?哼哼,我要有了钱,他妈的天下的床我睡个遍,地上的美女一个都不能放过,一个黄脸老婆算个球!一个瘪儿子算个鸟,我让天下的人全是我孙子!

我说小弟呀小弟,金钱可以买通整个世界,可金钱能打动人的心灵吗?小弟说别来烦我,我要钱!知趣点给我走开!

小弟瞪着红血血的眼睛,歇斯底里地叫喊,好像我的叩问强奸了他的意志,他像要甩掉粘在他身上的感情“受孕套”一样,厌恶地甩开我。气喘嘘嘘地躲在一边,好像与我形同路人。我说小弟,在你心里除去钱甚都没有吗?小弟说一个人连钱都没有还能有甚?我说那我问你,我死去的时候你是不是打那男人了?他说我打了!我说你为甚要打他?小弟说废话,他对你不好呀。我说他对我不好你就要打他吗?小弟说当然,我是娘舅,在丧礼上我是最高法官。我他妈,没钱、没势、没尊严,只有这个时候我可以讨得一点威严。说我不打他打谁?哦嗬,感谢天下还给我留了这么点风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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