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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问 第 三 章(7)

羊哭了,猪笑了,蚂蚁病了 作者:陈亚珍


奶奶脸上回暖了,说人家人家,有人才算家!大伯点了头。事情就基本有了定论。大伯吃过晚饭决定去找人卖地。大姑却自告奋勇,说把我卖掉吧,保住五亩田产。

空气“嘭”地凝住了!灯苗大幅度地摆动着,屋里就又漫溢了另一种凄凉和惊怔。大姑的勇敢出人意料,大伯一拍大腿,对呀……

嗯―奶奶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不同意大伯的响应。大伯就愧疚地低了头。大伯是方圆都认可的一条硬汉,没什么事能难倒他。对“卖”字不假思索,对他是多大的耻辱啊。

据说,当初汉奸混王要爷爷出壮丁,爷爷不出,后来爷爷就被抓到留置场让人毒打,打死了再用凉水泼活。混王传话说,想要爷爷的活命就用壮丁来换。爹只好用自己去换爷爷的命,却被大伯拦住了,说你知道壮丁是干啥的?是给鬼子当狗做汉奸的!就算非做这营生,轮着我老大也轮不着你老二。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看管好一家人,办法自有我去想。

万能的大伯出去了一天功夫,办法果然找到了。他把界河村一个死了爹娘的后生一个月五块钱大洋雇着去当壮丁,爷爷就安全地回来了。一个月五块大洋已支付了多年。大伯对家里的贡献无人可比,因此大伯在家里的威信也是具有一言九鼎的功效。可自从爹暗自参与了抗日组织,大伯就不高兴了,说他费尽心机保住了家里的“安全”,爹却不断地制造祸端。爹却说他不止是为一家一户的安全,他为的是全村、全国、乃至全世界穷苦人的安全。大伯听了这种理论就唾了爹一脸,说你一家一户的安全都保不住,还保全村全世界?我看你是吃烧饼也不圆了,看天也不蓝了。天上有一头牛是你吹上去的吧?一个穷小子反了天哩,死不了我总要看你的好看哩。

尽管如此,爹还是没有停止他的活动,直至在村里呆不下去……

如今一家人的生计全靠大伯支撑,娘的病,家里的饥荒……

大伯不仅是家里的捍卫者。大伯还是方圆几十里摇耧耙种是难得的高手,他捏的种子出苗最多两根,别人用种子十程,他用三程即可,长出的苗又齐整又肥壮,等到挽、间工序可做到,快而省。所以财主许可大伯带家拖口,还要高价雇用。大伯的负重全家人是知道的。面临这样的困境,姑姑看着不忍就去推奶奶,说娘,别难为大哥了,我愿意卖自己,把我卖掉要能养一家人的命多值呀。奶奶瓷瓷着眼睛,不予以答应。

大伯说鹦鹉庄有人提亲,说愿意一百六十块大洋娶咱秀妮。在落岩堂做过伙计,人很精明,兄弟两个,家境不好,秀妮还不大我没有答应。可这兵荒马乱的,但凡有人家娶过去,咱也就少操份心。大伯偷看了下奶奶。奶奶对这个决策并没有太大的反感。说家境不好人要勤快,一举两得也算说得过去。说那就择日把鹦鹉庄的男人请来看看再作打算。

有关请男人来,大伯使了一些手段,在鹦鹉庄用起一个“婚托”说合,但还不能显出是女家的意思,让男人主动上钩,如此就有可能抬高身价。不出预料,大伯的伎俩使一百六十块大洋的姑姑,出售成二百六十块大洋。

原因是说合的人拿了一个绣花荷包,和一双三寸绣花小鞋故意到姑父面前比三说四,绣花荷包自然是显示女人的心灵手巧,三寸小鞋代表着女孩儿三寸金莲的精巧,这比脸蛋美丑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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