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寺庙学校上学间接地带给我另外两个好处，一是在上一年级至四年级时，每天母亲只给我2角5分钱，只够一碗米粉钱。我上五年级时母亲才增加到5角钱。我只能到威猜、航华、万猜等朋友家里蹭午饭。要想吃酸吃甜的，就要靠寺庙了。记得庙里大雄宝殿旁边有一棵黄果山竹树，果子很像缅甸的波漆果，但味道极酸。当我饿了又实在找不到什么东西吃的时候，就会爬上树摘果子吃。庙里还有其他果树，像酸角、芒果等。如果不爬树就在庙里的院子里玩，有时靠僧人们化缘后吃剩下的饭菜把肚子填饱。午饭后我喜欢到亭子里找地方睡觉，或者干脆跑到大雄宝殿里，那里既安静又凉快。除了泰国寺庙外，有时下午肚子饿了，我和小伙伴们还跑到毗邻的西式教堂里偷摘水果。

好处之二是每周五下午3点，各年级的学生都要出来到寺庙大堂集体诵经，念完经差不多要半小时。这对我和朋友们来说，在幼小的心灵里潜移默化地培养了道德情操，能够熟记每篇经文。但有一次我被巴色老师用鞭子狠狠痛打了一顿屁股，因为我喜欢在排队时玩，不认真诵经。

提到嬉水，我不禁要想起那件差点要我命的事。那时我才六七岁，喜欢到麦公河里游泳，那里离火车站不太远，是小商贩们划船装卸货物的地方。旱季时河水十分清澈，水位下降，能够清楚地看到水底下长约1公里的河床，大大小小的鱼儿都聚集在这里。岸边是沙滩，傍晚时分人们喜欢到这里休闲，也有人卖东西，就像有什么大活动似的。

我跟那个时候的小孩子们一样，从没正儿八经地学过游泳，完全是靠着天性学了一点，像跳水、狗刨等。父母亲对我和弟妹们很不放心，严禁我们到河里游泳，如不听劝就要挨打。但出于小孩子们爱玩的天性——而且确实没别的什么好玩的东西，我故意装作没听见一样，只要有机会，就悄悄地溜出去玩水。

为了蒙骗父母，回家之前我都要从地上拿点灰往我和弟妹们身上抹，看起来好像脏兮兮的样子，不像刚玩过水的。我想父母亲可能不是不知道这些小把戏，但懒得纠错。有时候他们会问：干吗去了？眼睛红红的。我会立刻把话岔开。

出事那天，我正沿着有沙滩的河边蹚水。水不深，还没过头部，没想到突然掉进了一个沙坑里，坑很深，旋涡的吸力拽着我的身体沉到水底。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吓得毛骨悚然，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划水，惊慌失措，根本顾不上什么姿势，希望有人能来相救，但希望十分渺茫，因为根本没人经过。当时我快要绝望了，心想死定了，因为不会游泳，身体渐渐往水里沉，就好像被东西什么往下吸，仿佛看到阎罗王正在前面等我。我能够体会到人快死了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因为不愿轻易服输，而且对死亡前所未有的害怕，我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拼命划水，终于成功地浮出水面，这时我还在不停地划水，以为还没脱离危险，最后我慢慢从旋涡里逃脱出来。

这场经历把我吓坏了，平生第一次感觉死亡正在前面等待着我。尽管逃出来了，但我被水呛得肚子鼓鼓的，眼睛很红，喉咙、鼻子和胸口都很疼。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游泳，也不敢把这事告诉任何人，特别是父母亲，否则少不了要挨顿揍。后来我才知道麦公河那段河水水流湍急，也很深，几乎每年都有小孩子淹死。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一个人去玩水，也许是有了教训，要去也要有帮朋友一起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