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布满灰尘的端王府如今焕然一新，似远若近的笛声悠扬入耳，我低头朝琳琅他们交代了几句后，他们都留在了原地，独自一人顺着笛声一路寻去。

走过沉香水榭，路过一如从前那般清澈的紫纱湖，清峦一身白衣孑然立于湖心亭中，凉风吹起他的衣摆，飘飘若仙谪。

他似乎没有察觉我的到来，专注的吹着笛子，那首《平湖之月》优美的旋律在四周蔓延开来，轻快的旋律却将我带入回忆中，我好似又回到了许多年前。

那时清峦年少正轻狂，他吹着笛，与小姐同奏《平湖秋月》。

这座府邸承载着我的最美好的一段回忆，可惜转眼物似人非，即使这端王府的景色依旧。我的心在记忆中的那阵笑声中揪紧——小姐已化作一缕芳魂无处可寻，而我和清峦再也无法回到从前。我曾无数次幻想，若小姐还在，若端王府依旧风光如从前，若我当初舍下一切跟上官轩梧离开，如果又将如何如何。

笛声曳然而止，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清峦转身看向我，相顾无言。他的目光一片清明，不见多余的感情。我尚未出口的话因为他的目光而咽了回去，手微抬，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清峦转过身去，道：“苑离姐姐，我早说过，相见不如不见。”

“你恨我吗？”我缩在衣袖里的手微微颤抖。在端王府家大难之时，我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无法救下王爷王妃。

“我怎么会恨你呢？”清峦轻笑，“曾经繁华热闹的端王府，如今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了。你看，那边的绿藤蔓依旧青青翠翠爬得满墙都是，可我们家就只剩你和我了……他对你，不好，不是吗？”

我的唇颤抖了一下，终究没能说出话来。曾经的端王府，几步之间就见丫鬟仆役走动，而如今却一个也见不到了。当初的繁华，好像是一场美梦，梦醒之后一场空。

“昨日我去看过姐姐了。”清峦道，“短短几年，她坟前的松柏竟也长成了参天大树。”

有风吹过清澈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我艰涩的开口，似是哀求，“清峦，不要恨他。”

“不要恨他？若不是他，我们端王府又怎会是如今的景象？昔年若非我父王倒戈于他，他如何能打败太子登上这帝位？可他又是怎么回报我们的？姐姐嫁了他，死后却连皇陵都进不去。你虽贵为皇后，他却另有专宠，甚至连安宁也饱受他的冷遇，如此，你却要我别恨他？”清峦怅然失笑，“苑离姐姐，你该回了吧？”

“安宁想见你，我不肯带她出来她还闹性子呢！若是有空闲，就进宫去看看她吧！”我想起安宁生气而鼓起的脸颊，心的一角柔软了起来。“有些事，不当做就不要去做，一旦做错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清峦，你懂吗？”

清峦握紧手中的玉笛，退了几步，转身不再看我一眼。

他下了逐客令，我知他心头难受，也不忍再逼迫他，只得依言离开，走了几步，又听到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不会踏进那个地方的。若安宁想见我，就带她来端王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