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代后记:随风而去(1)

驯鹿角上的彩带 作者:芭拉杰依·柯拉丹木


芭拉杰依

我叫芭拉杰依·柯拉塔姆,鄂温克族,1942年驯鹿崽出生的季节生于内蒙古呼伦贝尔大兴安岭原始森林深处的驯鹿营地,父亲依那剑奇·柯拉塔昆,母亲妞拉是萨满。

我今年73岁,我写下就些,就是想记录下我们民族的一段历史。

19世纪初叶,我们的民族从勒纳河流域雅库特地区的鄂列涅克(俄语,驯鹿繁殖地)等地出发,以驯鹿为交通工具,边打猎边前进,顺着勒纳河流向,穿越东西伯利亚地区的山脉、河流与峡谷,到达黑龙江上源。后来分为三支,一支是与马涅格尔和毕拉尔氏族顺黑龙江下去,在黑龙江上游以东的结雅河、布利亚河流域居住。

其他四个氏族37户人,停留在额尔古纳与黑龙江汇流的阿玛扎河流域没有继续走。

还有一支,包括索罗共、给力克、柯尔他昆、布勒多天四个氏族,共75户约400人,带着驯鹿600多头,在玛扎河停留了一段时间,渡过黑龙江来到漠河以南、大兴安岭北部东北坡的阿尔巴吉河、独林尼河、老乔河和克坡河流域游猎生活。四个氏族中分化出了固德林、索罗托斯凯两个氏族,共六个氏族分为三支游猎,漠河一带的叫“阿穆尔迁”,额尔古纳河南岸一带的叫“古纳迁”,贝尔茨河一带的叫“贝茨特莱迁”。

迁居到漠河一带后,“阿穆尔迁”分出三个乌日勒:“矛迁”、“库然迁”、“阿尔巴吉迁”。

传说中曾经有过一个云游诗人拜访各乌日勒,在他的诗中有对“矛迁”的一评价:

矛库恩(很酷的意思,矛是大河名,生长着粗壮树木)、矛库恩、额尼库恩、嫩努哈林、故大米亚。诗中大意:矛河我的母亲河,酷似林中之王、矛迁部落的男子魁梧高大,好似顶天立地的大树。库染、库染、额尼迷亚、库热波得乌、故讷那热。大意:流传中的库染河,纵横累累的暗礁,恰似母亲河的子孙,不吐真情不可交。

阿尔巴吉刊、额尼刊、秋卡卡日依、秋日拉姆讷依。大意:慈母般的阿尔巴吉母亲河!依然是碧水蓝天一片葱绿。

这个没有留下名字的诗人,用自己的诗表达了对阿尔巴吉迁的崇敬之情,阿尔巴吉刊是个美丽的地方。

漠河一带的三个乌日勒,他们都有代表性的人物。亚什卡、亚克沙、鲁卡斯卡,还有小说中的叶乌列纳舅妈,都是真实存在的人物。

鄂温克人的各乌日勒之间就这样在山林之中安静地生活了一个多世纪。

大概1940年代,一次部落里的人下山鲁恰玛,回来时带来了从没听说过的日本人的消息。

据说他们漂洋过海地来到中国,占据了好多中国的城市,到了哈尔滨了。在哈尔滨到处能看到白布上印有红日的太阳旗。哈尔滨附近的小镇和村庄不得安宁,到处有日本兵出没的影子,进村就抓人杀人。

当时我们部落里的人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想,我们的安达易每次去哈尔滨都能看到日本兵,扛枪端枪地在大街上来回走动,他们为什么可以活着回来?

当时的情况,有一些是我稍微长大一些母亲讲给我的,有些是我自己亲自经历的。

后来,日本就到了海拉尔,在海拉尔到处抓人,强迫民工给他们修工事,修完工事全部杀掉。据说日本人不怕安达易,他们怕联合起来打日本兵的老百姓队伍,害怕八路军。

当时我们部落的人明白外纳(战争)开始啦,安达易不断带来关于日本人的消息,日本人已经到达海拉尔,烧杀劫掠,战争在继续。

那时,我们想,以后尽量少下山,去鲁恰玛多换些粮食做个考劳保存放起来,万一日本人杀到我们这儿,就进入森林深处,日本人就找不到了,可以远离日本人直到战争结束。

但一切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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