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冕堂皇的话是个文人都会说，但不一定都能言行一致。那个朋友提醒了我，我不得不无耻地告诉大家，为了生活，我真还就做了一件合乎燕园十大潜规之一的不要脸的事。为了不老是被吓着卖书，让东瞻西望、胆战心惊的做贼状态和心态有所改善，我托朋友给黑面人买了烟，给协管队长送了酒，结果他俩保证了两个月旺季卖书没受影响。在他们巡逻到我的地盘时，我只需在书上盖一块遮羞布，他们就对我视而不见，轻易放过。后来烟抽完了，酒喝光了，我没有继续给邪恶的敌人上供，于是又不让卖了，书又被没收了。我不能为了卖书，总是那样“耻于生活”吧？况且我收入的二分之一用以出书，利润的七分之一拿去做公益，哪有那么多闲钱给他们烟酒伺候着啊！再者说，你们这些官奴在北大排老几啊？北大老大都用买书的方式表示对我的肯定和支持，你们咋就这么没脸没皮，想从我这里抠取多少好处才肯善罢甘休？如果我一个劲惯着你们的话，我的读者会问：你和婊子有什么区别？我只能再次不要脸地回答：没有区别，都是卖的。出卖肉体和灵魂，同样可耻。

遇到强盗，你有两种选择。一不惧怕，让他划个道来，跟他拼命，誓死抵抗，这是烈女不是妓女；二不反抗，跟他苟合，并且挑逗他：你需要我用什么姿势配合，躺着还是跪着？

强盗的逻辑就是你得积极主动地配合他达到他想要的，妓女的准则是放弃尊严和面子，愉快地接受生活的强奸，并且为自己的付出数钱。即便我们不想玩妓女，至少也当过几次妓女，哪怕最后立了牌坊，宣布从良。

我当不了妓女，只配当个作家，而且过早地给自己立了“纯文学”的贞节牌坊。纯文学不是讨好、献媚、妥协、迁就的文学，她不迎合读者，适应市场，如同纯文学家个性、命运的写照。既然自我标榜是纯文学作家，那就与政客政治划清界限，与流行畅销保持距离，与商业运作分庭抗礼，干干净净地做事，正如干干净净地做人。

2008年我的新书正规出版，本想就此回归主流，结束“被边缘化”的生活状态。但是，在这个整个世界文学都在萧条衰落的年代，纯文学甭说无力回天，就连回归市场也是痴人说梦。十年前我在大学时就自己通过参加文学活动、卖自己自费出的书的方式培养纯文学读者，这个市场是凭一己之力开辟的，别人不能代劳，也没有更多的发展机遇。虽然自己的作品历经十年的萃取，已具备独特的风格和广泛传播的资格，但这标榜个体精神、个性体验的纯文学仍然被整个浮躁的物质社会所拒绝和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