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尼采的背离(10)

理查德·瓦格纳作品—生平—时代 作者:【德】狄特·波希迈耶尔


这些话听起来就像一份精神的遗嘱——其核心思想就是,彼此忍受对方带来的痛苦,而且在忍受这样一个世纪的痛苦:在德国人中间,不为人理解,这成为瓦格纳和尼采之间超越所有意见分歧的原因。

倘若我们这样声称,应该算不上言过其实:对瓦格纳的探究——处于其全部的张力跨度中,既有炽热的肯定,又有几乎充满仇恨的否定——成为尼采思想的核心。而只有这样,如下情况才是可以解释的:尼采评价瓦格纳时,他评价的温度,在炽热的炎热和冰冷的严寒之间波动。对尼采来说,无可辩驳的“理想”与太容易遭到反驳的现实,它们之间的鸿沟是“瓦格纳事件”的极大丑闻。瓦格纳只有在人生及其审美体验的罕见的、梦幻的幸福瞬间,才得以克服这道鸿沟,或者在那种“星辰友谊”的幻景中,跨越这道鸿沟,“星辰友谊”过去和现在都是尼采使用的最令人动容的简明表达形式,用来描述他与瓦格纳的关系。两艘轮船静静地停靠在一个海港,并且在一个太阳的照耀下,紧挨着停靠,在这幅画面中,尼采再一次进行了一种悄悄地回顾,不是回顾业已丧失的“特里布申的田园风光”,而是回顾他们共同庆祝的“庆典”,他回忆起1872年5月那个快乐幸福的日子,拜罗伊特节庆演出剧院奠基仪式的那次庆祝活动;但是,在这里,他也同样描写了疏远,这种疏远是由支配两个对跖者的对立法则强制造成的,即由他们的截然相反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任务强制造成的。在尼采的格言诗中,我们也可以听到一种至深的、梦寐以求的重逢的想法,同那位已经疏远的朋友的重逢,这是两个在他们的陌生中不再彼此相认者的重逢。可然后,他又飞升到那种宇宙的视角,从这个——“永恒不朽的视角”(sub specie aeternitatis)出发,所有的分离都会淡化褪色,那种尘世的敌意,会变成微不足道的事。

这样,在结尾处,尼采展现了他所期望的信念,相信超越所有分歧的星辰友谊:

我们曾经是朋友,然后,我们变得彼此陌生……我们是两艘轮船,每艘轮船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和轨道;我们大概可以交叉行驶,共同庆祝一个节日,正如我们曾经做过的那样,——然后,这两艘规矩正派的轮船,如此平静地停靠在一个海港,在一个太阳下,以至于它们仿佛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就好像曾经有过一个目的地似的。可我们肩负着任务,这种威力无比的力量又把我们分开,在不同的海洋和不同的太阳的照耀中,我们或许永远不会重逢,——抑或,我们也会见面,但我们再也认不出对方:不同的海洋和太阳改变了我们!我们不得不彼此感到陌生,这是支配我们的法则:我们恰恰应该通过这种方式,也变得更加令人崇敬!……或许,有一种巨大的、看不见的弯道和星辰轨道,在这种星辰轨道中,我们如此不同的轨道和目的地,可以作为短小的路途,被包含在其中,让我们升华到这种思想上!然而,我们的生命太短暂,而我们的视力太弱,致使我们不能成为那种崇高的可能性意义上的朋友。——所以,我们要相信我们的星辰友谊,即便我们不得不彼此成为尘世上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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