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字架的阴影下 7

可可·香奈儿的传奇一生 作者:皮卡蒂


就这样,在修女们教给她整洁的同时,皮埃尔·德库尔塞勒让她发现了禁忌的滋味。她对马塞尔·黑德里希承认,她喜欢沉迷在那些故事里,沉迷在一种不现实、浪漫主义的“通俗文艺”小说里。她渴望过小说里的那种生活,而非阿姨家这种无聊的日子。

“我觉得一切都很糟糕,因为在我的小说里只有丝质的枕头和漆成纯白色的家具。我希望一切都被漆成白色。我讨厌睡在嵌在壁橱里的床上,这让我觉得很丢人。我会去刻意搞破坏,比如弄掉一小块木头,心里暗想这是什么破家具。真想不到一个孩子的头脑里会有这些东西。 ……我甚至想自杀。”

香奈儿不止一次地提到过她幼年时有过结束生命的念头,犹如她对于逃跑的渴望,她憧憬的浪漫故事只能在自杀中实现。她对保罗·莫杭透露:“那时我经常想到死亡;想到由此可以引发巨大的混乱,可以让阿姨们惊惶失措,让她们的恶毒暴露在众人面前。我幻想烧掉谷仓。”

她认为如果能通过她的这些恶行把其他人的恶行暴露出来,那么可能死亡是能让她获得公正对待的方法。随着年龄的增长,她逐渐意识到她不是真的想自杀,这只不过是某种宣泄(对别人来说根本是无稽之谈),她确实需要扼杀部分的自我以求得解脱。她感受不到爱,无论是“阿姨们”的爱,还是把她丢给修女们照顾的那个家庭的爱,或是缺席的父亲的爱。可是她所阅读的那些故事却教给她爱具有征服一切的伟大力量,她渴望男女间的激情。由此产生的冲突流露在她的叙述中,她在这些叙述中提到被爱,或更多提到的是被剥夺的爱。鉴于她允许自己说出来的有关她家庭的细节极少,甚至少于那些奥巴辛修女臆造出来的阿姨们(可能还有在穆朗城的教会学校),她偶尔流露出的只言片语就更加意味深长了。她向克劳德·德雷提到过她的姑父,那个做站长的保罗·科斯捷给过她一张头等车厢的火车票,(“因为我拒绝乘坐二等车厢 —让人讨厌!”)在另外一个版本的叙述中,香奈儿详述了与阿德里安娜一起逃离瓦雷讷她姑姑家的未遂行动。她们的钱只够买二等车厢的车票,可是嘉柏丽尔执意上头等车厢,这让她们付出一笔罚金。两个离家出走的姑娘穷得不能在巴黎生活,不得不很快回到瓦雷讷。

嘉柏丽尔无论在哪儿 —在奥巴辛,在教会学校或在她姑姑的家 —都没有在家的感觉。她对德雷说:她去保罗和露易丝的家时,姑父很亲切,可是姑姑却冰冷而疏远。晚上,保罗到她的房间道晚安时说:“你会多住些日子,对吧?”可是嘉柏丽尔感觉姑姑不喜欢她,次日就离开了。据克劳德·德雷说, 50多年后,香奈儿仍感觉得到“被遗弃的冰冷”。

就连上帝也抛弃了她,至少她对德雷是这么说的,在父亲从美国寄给她那条无从考证的裙子以后,在奥巴辛她的初领圣体仪式时,嘉柏丽尔失去了宗教信仰。根据她的讲述,我们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穿了那条不怎么适宜在教堂穿着的裙子。她常回忆起她对一名赤脚的圣方济会修士的蛊惑。他宣讲初领圣体前的三日避静,这是个穿棕色粗毛呢长袍腰系绳子的男人(对这个人的描写让人联想到圣艾蒂安)。“当我在那儿的时候,这位教士以及他赤裸的双脚还有他的布道—都让我觉得这就是我曾期待的生活。在教堂里,这就像是神迹。 5点,天黑了。蜡烛已经点起来。我听见周围在半昏暗中昏昏欲睡的男孩、女孩的呼吸。在告解时,我承认了这个场景唤起我心中世俗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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