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上黑压压的人群，送新兵的亲属比新兵还多，一簇一簇的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话，人群里不时传出哭声。

一名新兵的家人流着泪对接兵干部说：“首长，孩子就交给部队了，您多照应着点。” 当时，部队还没有实行军衔制，干部战士服装式样一个样，唯一的区别是干部上衣四个兜。亲属们见到四个兜的军人就恭恭敬敬地喊首长，恨不得替孩子敬礼，就是怕孩子到了部队受委屈。

“部队是温暖的大家庭，您放心吧。”干部安慰着新兵亲属。

赵林看看眼泪汪汪的新兵，嘴角撇撇，暗骂一声没出息，转身看向别处。

“首长，孩子头一次出远门，没经验，做错什么您多担待。”

“部队是锻炼人的大熔炉，孩子会长大的。”

“谢谢首长。”

赵林又换个方向，看见几个新兵兴奋地说着什么，赵林呆着无聊，就走了过去。“战友，什么兵？”

“野战兵，你呢？”

“我也是。”赵林很高兴，抑制不住地咧嘴笑，说，“告诉你们，我打听过了，我要去的部队，肯定会去前线，你们呢？”

“我们还不知道会被分到哪儿，不过我们都坚决申请去前线部队。”

赵林看着几个志同道合的新兵，说：“不论在哪儿，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赵林郑重地伸出右手，几个新兵都伸出手，大家很严肃地握握手。

站台上，一名披着呢子大衣的干部看看时间，对身边的人说：“广播，列队登车！”

“是！”

须臾，大喇叭响起：“新兵同志们注意了，按照事先排好的顺序列队！不要乱，站好自己的位置！”站台上一阵骚动，亲属们慢慢向后退去，站台上是一片绿色，干部开始整队。

赵林和几个新兵告别，跑向自己的队列，“战场上见！”

“战场上见！”

“登车！”一声令下，新兵们开始登车。

站台上传来压抑的哭声，新兵里也有不少人在抹眼泪，赵林受不了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啼啼哭哭，男儿有泪不轻弹，真要命，这还没上战场呢，哭什么哭？怕死还来？赵林心里这样想，却不小心说出了口。赵林前边的新兵回过头，红肿的眼睛瞪着赵林，“你说什么？上战场？上什么战场？”

赵林被哭声闹得心烦，瞥了一眼面前的眼泪兵，没好气地说：“你说什么战场？南疆前线！咱们是去打仗！”

“不对呀？”新兵吓一跳，大叫起来，“首长！”

干部过来问：“怎么回事？”

“首长，不是告诉我当兵就是给首长站岗吗？怎么还要去打仗？”

“谁说要去打仗？”

新兵一指赵林，“他说的！”新兵带着哭腔说：“首长，我不想打仗。”

“那你当兵干什么？”一声怒吼在身后响起，是那位穿呢子大衣的干部，呢子大衣一脸怒容看着新兵，“怕死还当兵？”

新兵低下头。

“你是怎么入伍的？”

新兵不说话。

“贪生怕死！你这样的人不适合当兵！”呢子大衣一摆手，“带他走！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上来两个干部模样的人就把新兵带走了。

这一幕谁也没有料到，赵林绝对想不到自己随口几句话惹来这么大麻烦！尽管赵林看不起胆小鬼，但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影响一个同龄人的未来，这让赵林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心怀歉意的赵林再也不吭声了，一路上，赵林努力压抑着兴奋，挨过漫长的旅途，终于在一天凌晨到达新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