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鸣一双细长的小眼睛无遮掩地盯着我看，又点了一支烟，缓缓随烟吐出一句话：“我觉得你非常与众不同。”

“我吗？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渴望了解自己在别人眼中形象的我，假谦虚地反问，并且急着想听到下文儿，可他不说了，话捏在嗓子眼儿里，慢慢凑过来。我坐在他的床边儿，他的脸一点儿一点儿接近我，说：“我妈中午回来。”

“你还没说完呢？”我问。

“赶明儿时间充裕了，咱们再好好儿聊。”

“什么时候？”

“日夜兼程，我觉得咱俩是天生的知己。”他那样子太语重心长了，我感到喉咙都有点哽咽。

“真的？”

他伸手来摸我的头发，那浑身的烟味都忽然变得很香，他说：“嗯—你真好闻。”简直是一个催情专家。我闭上眼睛，浑身发热把两片嘴唇儿噘起来等着。

“别急，让我好好看看你的嘴唇，线条还美。”他的手指头在我嘴上碰了碰。我像一只送死的猪提前倒在枪口下，请他缴获。这时警觉的经验浮出：“和他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干和顾成干过的那种事儿！”他把嘴特别轻地放在我的嘴上，手指熟练地解开了一个扣子。我紧张起来，抓住自己的领口，他嘘了一声，“什么危险都没有，我知道怎样不让你出事儿。”又解开了一个扣子。

“你保证？”

“向毛主席保证！”

仓促地，“砰砰砰！”有人敲门儿。他慌了神，对我说：“扣上扣儿快点儿，没准是我妈回来了！”他过去开门，门闩刚一松，推门的人用力过猛，“咚”地一下门撞墙上，晓鸣本能地用手护住脑袋，脱口求饶：“哥们儿别，别—！”

一看来人，把我气坏了，原来是我姐姐和她的男朋友二毛！

晓鸣吓得两手使劲摇，“哥们儿，我没动她，我没动她！”我完全想不到姐姐的脸可以那么生疏像个警察，她对晓鸣说：“你在部队刚受作风问题的处分还不痛改前非，我告你去！”“大姐别！别！你们要多少钱都行！”姐姐做了一个手势叫我离开，我很吃惊为什么谈钱？更猜不透我姐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肯定是萍萍，没错！”我担心姐姐把这事儿告诉父母，只好灰溜溜地遵命。晓鸣让我失望，遇事太没男子汉气概了。我幻想着如果他可以说：“你们别管闲事儿，我喜欢她。”那该多棒。

刚到楼下去，萍萍本来就黯淡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她站在楼道口，见我下来恶狠狠地翻着白眼儿，“真不要脸！叛徒！”

我回答：“看你黑巴溜秋的难看相儿，掉地上都没人捡的主儿，晓鸣不要你你死缠着人家！你才不要脸呢！”

“谁不要脸？”

“你！”

“你是臭流氓！”萍萍哭着骂起来。

我骄傲地用了一句连自己都不懂的行话道：“你才是驴脸臭圈子呢！”发泄完了，近乎快乐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