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因病回到昆明休养，到第四天才第一次与穆旦通话，但电话响了许久，也没有人回应，他猜想他可能吃午饭去了，打算下午再与他联系。但吃了两片阿斯匹林后，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已临近傍晚。他没有下床，就急忙抓起电话，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他能在办公室里。还是没有人回应，他变得有些沮丧，以至于差点再睡过去。

等意识稍微清醒一些，他蹑手蹑脚下了床，从挂在门后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他的通讯录，找出金教授的电话号码。他知道金教授是一个好动且爱好广泛的人，先前他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但从没有找到他，所以这次他也并不抱太多幻想。

“喂，你好，”从话筒另一边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有一瞬间，他竟怀疑这是否是真实的。那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听上去就像百灵啼啭一般动听。他有些陶醉了。

“你好，”他停顿片刻，“金教授在吗？”

“不在，他回乡下了，他这两天没有课。”

“噢。”霍华德十分失望，很明显对方也听出来了。

“你有急事吗？先生。”

“没有什么，只是想见见他。”

“是霍华德先生？”她用英语说。

霍华德心头一震，他听出那是叶梅的声音，他的心狂跳起来，话筒差点从他手中脱落。

“是你吗？叶梅，你在学校吗？”

“是的，霍华德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4日晚上，快4天了。”

“4天？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们电话？”

“我给穆旦去过电话，但那里一直没有人接。”霍华德轻描谈写地说，没有提及自己生病的事。

“他参加远征军，6日去保山了。”

“哦？”霍华德对此颇感意外，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文质彬彬的穆旦与一个军人联系起来。“那么，黄维呢？”他继续问道。

“也去了。”她叹口气。

他们沉默了片刻。

“我们能见见面吗？”霍华德急切地问。

电话那一端沉默了一会，“好的，但现在不行。晚上学校将举办一场抗战歌咏晚会，之后会有火炬游行。”

“你定个时间吧。”

“后天吧！后天下午我们没课。下午两点，我们在‘东方书店’见面怎样？”

“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