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玉陪着陈梅姑，一句接一句地安慰。老潘听不得人家多话，木着脸往外走。陈梅姑喊：“兄，你去哪儿？在家等消息啊！”老潘没回答，反背双手。今天是镇上的集日，往来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手扶拖拉机拉着一车车的人，堆满了街面。陈梅姑以为街上人多声音杂，老潘没听到，走到门口又叫一声。老潘还是不应，他钻进人群，走到对面街，和农用车维修店的大肚成说了几句话。大肚成右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没擦干净，用一手油污拍拍老潘的肩膀，爽朗地笑。老潘转身走回来，陈梅姑和杨春玉不清楚老潘要做什么，也不敢问。老潘坐在椅子上，更像是木头刻成的了。

两个多小时后，往县城去的黑手义家的回来报告说，那边没找到，四处问了人，也没发现踪迹。陈梅姑就焦躁起来，碰来撞去，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黑手义进来了，一手拎着猪肝粉肠，一手拎着河粉，要给大家开火做早餐。黑手义的小儿子喊了一声：“爸，谁还有心情吃啊？”黑手义想想也是，尴尬一笑，手中的塑料袋子滑落到地上。

外头街道很窄，有车开过总要把人挤到街道两边，像钻进密林的人，伸手拨开面前的蒿草。听到有喇叭声响，杨春玉精神一振：“回来了，肯定是开车回来了。”她整天跟在这车上，对车的喇叭声自然是熟悉的。众人也都精神提起，跑到门口，果然是潘宏万开着车回来，他找了个缝隙，把车塞到街道边。潘宏万脸色凝重：“爸去买早餐了。我们骑摩托车，一直开到快到永发镇的那个小坡处，就看到车停在那里，可宏亿没在上面。我检查了一下，车没油了，也烧坏了气门，就撂在坡下上不去了。”老潘的脸色更加难看，找回车一点没让他兴奋，他更在乎的，是孙子的下落，无数个镇上传说的毒瘾发作的人拦路抢劫被打死打残的事在他脑里绕转。潘江把摩托车靠在门口，也提着猪肉和河粉进来。老潘说：“梅姑，你去厨房煮早餐吧。车拿回来就好了，量他也没胆子闯什么大祸，我有法子找到他。”杨春玉跟着进厨房帮忙。

吃完早餐，老潘走进镇中学，寻到潘宏亿的班上问他的同学，有没有人知道宏亿的下落？回答都很一致，没人知道。老潘又说，若是以后有消息的，请告诉他知道。潘宏亿因为吸毒休学在家，班内早就议论纷纷，也见怪不怪了，他的同学也都笑嘻嘻地说，没问题，没问题，有消息一定告诉你。老潘看到笑嘻嘻的人群里，有一个身影躲在教室后面，面无表情地发呆，是张小峰。张小峰把课本塞进书包，掏出一本武侠小说，却无心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