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说：“说说吧！”钟晓丽就把今天遇到的情况、和村支书共同商量的意思以及个人准备抚养孩子的想法说了一遍。所长听后高兴地说：“不错，我们的晓丽成熟了。”听所长这么一说，钟晓丽也很高兴。不料这时嘉华把话插了进来。“这妥当吗？他可是罪犯的孩子。警察养罪犯的孩子，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会不会招惹闲话？老百姓那么多贫穷孩子，我们为什么不去养？”嘉华是省公安专科学校刚毕业的学生，性情直爽，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而且说话像连珠炮似的，让人很难插话。“再说啦，”她神乎其神地接着说，“他这么小，成长过程中有个伤啊病啊什么的，万一再落个残疾或者‘牺牲’，我们能说清楚吗？人家赖着咱怎么办？所有这些……”她走近钟晓丽，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放缓语速又不失激烈地问，“我的大姐姐！这些你都想过吗？”

嘉华还想继续说，被所长打断了。所长不以为然地对着嘉华吼道：“屁孩，你懂什么？！”见所长声色俱厉，嘉华立时就愣在了那里，炮哑啦。

所长又转过身对钟晓丽说：“说起来这事也不小，需要向分局请示。”说着，他拨通了局长的电话，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放下电话，所长燃着了一支烟，站在那里许久没有说话。嘉华见状，抿着嘴笑了笑，样子有点得意。而钟晓丽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急忙问：“局长怎么说？”所长朝烟缸里弹了弹烟灰，又递到嘴上猛吸了一口。这时屋里已经烟雾弥漫了，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穿过重重烟雾，钟晓丽的目光在所长眼睛里千万遍地搜寻，她急不可待地想知道局长对所长说了些什么！就在这时，所长开口了，他说：“局长说……”所长又把烟送到嘴上，钟晓丽有点着急地问：“局长说什么？”“局长说……”所长又吸了一口烟。“局长说，因你插手了这件事情，他马上从局里派两位法医前往宋家帮助村支书办理后事。关于孩子……”所长吸了一口烟，望着钟晓丽说，“你的愿望恐怕有点玄……”钟晓丽感觉脑袋有点发蒙，不由得抱紧了孩子，有点发硬的舌头吃力地吐出五个字：“他想怎么办？”“他想……”所长说，“尽量做通孩子的伯伯或叔叔的工作，让他们抚养。实在做不通，就通过民政部门，送到市儿童福利院。他还准备把这事提交党委会研究。”

所长话音刚落，孩子突然醒了，哇哇地哭起来，两条小腿使劲地踢蹬着，好像怕再次失去妈妈，两只小手抓住钟晓丽的胸襟不放。钟晓丽急忙转过身，背向嘉华和所长解开了衣扣，把乳头放到他的嘴边，屋内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感情这东西，难以用语言说清楚。才刚刚两天，钟晓丽与这小宋玉就难舍难分了。她扭头用乞求的口气对所长说：“我已经舍不得这孩子了。麻烦您到局里去一趟吧，当面给局长说说，就是千难万难，我也要把这孩子抚养成人。刚才嘉华的话不无道理，但是我觉得，只要我精心照料，孩子会安全的。”说着，这位陕北高原的女儿眼里竟流出了泪水。

嘉华仍没有说话。所长深深地感动了，四年岁月，他是看着钟晓丽一天天进步的。他了解她、理解她。他说：“晓丽！我去局里一趟，你喂饱孩子就先把他抱回家吧，我会把结果在第一时间告诉你。”

钟晓丽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实现她的愿望虽然有了一线希望，但仍然是一个未知数。在钟晓丽抱起孩子准备走时，所长说：“用车把你送回家吧，我从你那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