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罗兰（十四幕话剧《渊》）

第一幕

【场景】单身卧室。

我要杀了你。五个潦草的钢笔字，安静地躺在蓝色封皮的笔记本上。

【画外音】罗兰怎么也想不通，卢国强这个比人渣还人渣的王八蛋，会看上自己。要说年龄，罗兰已经是进入奔三的行列了，公司里大把比她年轻的小女孩；要说姿色，罗兰更是说不上，销售部、策划部的姑娘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怎么说都轮不到她。

第二幕

【画外音】罗兰的屁股是很大。

这一点，他们大学同级的男男女女都知道，罗兰也知道。大学入学后的第一个月，学校组织学生去河北廊坊某个部队集体军训。军训第一天上午开动员大会，下午就开始沙场秋点兵。不知教官们出于何种考虑，男生女生是面对面进行训练的，就是说男生们训练的时候，要接受对面女生的检阅，反之亦然。

立正、稍息，很快大家就掌握了，接下来的就是向左转、向右转和向后转。

【场景】大一军训。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

女队教官：“最高的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罗兰：“报告教官，我叫罗兰。”

女队教官：“知道为什么我要问你吗？”

罗兰：“报告教官，不知道。”

女队教官：“不知道？听我口令，向左转！”

罗兰倒是反应灵敏，但一左转她就差点闪了腰：上半身是转过去了，下半身才转了四分之三。罗兰背后的男生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教官先是教训了男生，然后转到罗兰面前，阴着脸问了：“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了吧？”

罗兰：“知道了。是我转得不好。”

女队教官：“为什么转得不好？”

罗兰：“可能，可能，是我屁股太大了。”

【话外音】罗兰屁股大的笑话由此传出。这也成了男生们寝室里的热门话题。接下来的军训，男生们总会有意无意地往个头最高的罗兰同学的大屁股看几眼。他们私底下交流：罗兰的屁股确实大，而且翘。直到毕业三年后的同学聚会时，同学们谈起当年的趣闻逸事，一个已是知名诗人的同学感慨道：“咱们那时候真不该取笑人家，罗兰个头最高，骨架最大，屁股自然大。再说，‘蜂腰肥臀’可是女人们梦寐以求的性感啊。”

可那时，罗兰恨死自己的大屁股了。

第三幕

【画外音】连卢国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看女人的屁股，尤其是大屁股。卢国强觉得翘臀带给他的性冲动，远远大于其他部位。

如果一定要追寻原因，或许跟他的青少年时期的经历有关吧。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卢国强，上过山下过乡，他的知青生涯是在海南的橡胶林里度过的。每到傍晚的时候，劳动小组里的女同志就会结伴到橡胶林里的小河沟里洗澡解暑。那个年代自然没有如今开放，女同志的洗澡，不过是穿着厚厚的军装站在水里泡泡，然后在河里弯着腰洗脸。站在水里洗澡，女同志们的长裤自然就弄湿了，一直湿到屁股那一截。夕阳无限温柔，落在水面上，倒映出这些女人平时难得看到的婀娜多姿。年纪最小的、外号“没长毛”的卢国强，常有幸地在树林里看到这一幕，看到背对着他的屁股们。湿了的裤子紧紧地贴在屁股上，原形毕露。常常在山里登山爬树干活的女人，屁股相对其他女人要大得多。这些健硕的屁股，让卢国强第一次有了性的启蒙。他常常在睡梦中梦见它们，并且兴奋不已。

【场景】高楼林立的金融中心区，志飞珠宝外资公司，明亮的办公室。

卢国强正忆起青春期里的那些场景，便忍不住走到办公室的玻璃门边，正好看到正翘着屁股飞快打字的罗兰。

罗兰桌面的办公电话很快响起：“小罗，明年外籍员工的酬薪计划做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