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一下头，忽而又转口说：“我也经常来的。”说着，她镇静下来，坐在我面前摆出了大大方方的姿态。说她大大方方原本是措辞不对的，因为她本来就是医院的女主人；眼下做了职业院长的我，居然反客为主了。怪只怪她的年轻美貌、娇羞与单纯，在我心目中，无形地少了几分主人应有的威严。

她忽而抬头问我：“蒋院长对医院的管理有什么想法哩？”

我也放松了状态，调笑道，叶总这个问题问得太性急了吧？我今天才第一天上班呢，心里对医院状态都还是一派茫然……

她爽朗地笑了，称自己天生就是一个急性子，是应当给我时间先了解医院情况才对。

“就是嘛，就像医生看病一样，先得了解清楚病人的情况，才能下诊断开处方。”我说，但话一出口又后悔比喻不妥当，哪能在女主人面前把他们的医院比成病人呢？

好在她并没在意。她说：“我们医院才两岁多，是个体质较差的幼苗，希望在你蒋院长的呵护下，快快健康茁壮地成长起来，长成参天大树。”

想不到眼前的美女老板，居然脱口说出如此有文艺色彩的话来。——果然是一位显才情懂风情的才俊女子。一丝疑惑再次掠过心头：如此一位内外俱佳的现代青春女性，怎么就甘愿嫁给一个老土的卢院长吃软饭呢？怎么不考虑去自我奋斗走自己的独立人生呢？这些都是我心头的疑团。但有美女老板坐在我眼前，好像无端地冲淡了我面对医院现状忧思的心理压力。

我转口问她，大学是不是学中文的？她嫣然一笑回答我，大学学的是财会，不过曾经也是一个文艺青年。她说这几天她在家里没事的时候，就看我送她的书，想沾了一点文气。

“是吗？能欣赏我的作品的人，说明她比我厉害，可以做我的老师。”我继续开心地调侃。

“老师可不敢当哩，只希望你蒋院长今后把德天医院写得像你的文章一样美好，我就高兴哩。”

我暗叹女主人的绵里藏针，思维机敏，职业风采盎然。这样的人过早地退出职场江湖，做起了全职太太，真是可惜。我便瞅着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含着对眼前少妇的刮目相看与棋逢对手的乐趣。她也偏着头斜视着我，嘿嘿地笑开了。初次单独相处，我俩仿佛情意相投就消弭了主雇关系，聊得自在开心的。原以为叶总是个内敛少语厌烦慵懒的冷美人，原来她也是一个很能侃的主儿，而且保留有一份内在的天真，带给我的是春媚景明的感觉。她似乎因人而异地有心希望与我制造出一份超越生活的文艺情调来。

窗外传来一只小鸟的啁啾，带着婉转的舌音，让人听得心思摇荡的。我们俩都沉默了片刻，说不清的暧昧借机滋生。我撩眼看她，正好碰到了她看我的目光。我们都没有立即收回目光，而是在相视一笑之后。

接下来，叶总给了谈了有关医院现状的人事情况，说了一些细梢末节的事情，算是随机地向我交了底数。我们这一次私会，好像瓦解了主仆关系，双方的关系变成了相见如故，可以随心交处的朋友。首次单独幽会后，我的脑子里就时不时浮现出叶总的声音和笑貌，有些心猿意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