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金朝还是蒙古，耶稣都没有被禁止。国王是聂斯脱利派基督教教徒的克烈、乃蛮虽然被消灭了，但宗教本身并没有受到镇压。在河北等地，人们看待它的目光虽然多少有点怪异，但并不属于邪教，传教也是自由的。

在河朔的史家门前，约翰说：“我是来宣扬耶稣的。”

“噢，很少见啊，三年前也有人来说耶稣。”开门应对的年轻男子这样说道。

“麻烦你能通报一下吗？”约翰的口音还很重。

“那倒不用了，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啊……”约翰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脸。好像有一种将对方认做通报之人的尴尬。仔细看的话，对方的确很有神采，虽然年轻，但在史家肯定是个有分量的人。

“没关系，你进来吧。今天就你一个人吗？你的同伴呢？”

从他的口气来看，他知道约翰总是和张拔都一起行动。

“噢，那个人不是信耶稣的。”约翰回答道，然而无论怎么回想，都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

对方对约翰的回答不置可否，进了门径直向右边的亭子走去，约翰只得跟在他后面。

“我是这家的人”，那男子在亭旁的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慢慢地说道。“我刚从燕京回来，一路上听到有人在宣扬铁木真和耶稣的事情，从相貌来看，你是宣扬耶稣的人吧。”

“是的。”

“你只宣扬耶稣，不宣扬铁木真吗？”

“两者都宣扬。”

“现在，和耶稣相比，我更想听铁木真的事情。无论如何，等到马肥的季节，他还会再来的。”

“铁木真我们叫他成吉思汗。”

“这个我知道，我想知道如果我们也称呼他为成吉思汗的话，他会为我们做什么。”

“他不会让你们受到一点伤害的。”

“你说得好像很自信。”

“这是他对天下人立下的誓言，如果违背这个了誓言，就算是成吉思汗，也会受到上天惩罚的。”

“明白了。”

年轻人站了起来，由于约翰一直是站着的，这样他们总算并肩而立了。

后来，约翰知道了这个年轻人是史家的次子史天泽。史天泽把手搭在约翰肩上说道：“一会儿我来介绍我父亲和哥哥，他们有话要说。”

史天泽说有话要说，可见史家人早就知道约翰会来。约翰不知道，他们在河北宣扬铁木真和耶稣之事已经广为人知了。乍一看是约翰登门拜访，实际上史家早就在等着他的到来了。

在史家的祭坛上，特别供奉着在大饥荒之年捐赠了八万石粮食的史伦。目前掌门人史秉直是史伦的孙子，在这个祭坛前，史家主要的人物聚集在了一起。

约翰被带到那里去时，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那里的空气漂浮着浓烈的线香的气味，这是约翰不曾闻过的气味，他被这种香气呛着了，鼻子受到了刺激，眼泪流了出来。

史家的长老史秉直坐在正对面，他年纪很老，须发皆白。约翰被介绍给了每一个人，长子史天倪好像掌管着所有事务，负责接待约翰的史天泽相当于他的秘书长。除他二人外，还有十几个史氏家族的重要人物。

在史家族人的对面摆放着一把椅子，不用说那是给约翰的座位。无须敦请，约翰就自觉地坐到了那里。

他刚坐下，长老史秉直就迫不急待地张开了被白须遮掩的嘴巴，说道：“这个世界变化很快，我们也率领着很多部众，我们有责任为他们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如果我们振臂一呼，至少会有两万人响应，有人说我们应该在河北自立为王，你觉得怎么样？”

“那是不行的。”约翰毫不客气地说：“蒙古士兵大都嗜杀成性，不过他们不会违背大汗的旨意，他们每一个行动都要遵从大汗的指示。哪怕流了一滴不该流的血，无论是谁，都只有死路一条。你觉得怎么样。”

“谁能保证这个？”史秉直问道。

“我能。”约翰回答道，同时，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挺直了身子。

“我能相信你吗？”史秉直问道，他环顾了一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