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动奇迹

最神奇的舞蹈出现在《闻香识女人》里。这“最”字的持有者不是金·凯利那样的青春少年，而是一个退休的美军中校。人生的太阳虽滑向西山，却照样映得山河灿烂，不过中校看不到这美景，他在一次事故中失明了。

电影开头，他院子里的树正在落叶，他的屋里拉着窗帘，阳光从缝隙射进来，但是照不到他——他坐在阴影里。上帝收回了他的视觉，却又给了他超常的嗅觉作为补偿：飞往纽约的飞机上，他一下就叫出了空姐的名字，因为“她涂了英国古龙香水，又有加州口音，加州妹梦想成为英国淑女”，所以他叫她“达尼”；餐厅里，他闻出女孩用了“奥加姐妹”香皂，并能感觉出她貌若天仙；绝妙好戏是他要教女孩跳探戈，女孩前怕狼后怕虎，他诱导她：“探戈里无所谓错步的，不像人生。它简单，所以才棒，要是踏错步或绊倒了，继续跳！何不试试？”

我心目中的探戈一直是这样的：暧昧迷离，欲迎还拒，步步缠绵，就像《春光乍泄》里张国荣跟梁朝伟在厨房里跳的那样，跳起来就不想罢手，恨不得一曲白头。《闻香识女人》里的这段探戈却爽朗豪放，是人情练达武功绝世的剑侠带着一个小女人走在阳光大道上。这是舞蹈的至高境界：天眼洞开，阳光普照，脚下到处都是路，条条通罗马。

中校的扮演者是艾尔·帕西诺。这位意大利移民后裔出身贫寒，曾6次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提名，但都与小金人失之交臂。我第一次看到他是在《教父》里，他跟马龙·白兰度演对手戏。他人虽嫩，演技却老辣，只是马龙·白兰度这棵树太高，所有的地盘都在他的庇荫下，旁人很难插得进脚。1993年，在第65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上，他终于凭借在《闻香识女人》里的精彩表演修成正果——昔日的树，终于枝叶参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