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8)

世纪病人 作者:李晓桦


现在该说起爱美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人物了。爱美的父亲也曾是那个人生命中重要的人物。那个人曾是朝鲜战场上志愿军王牌师师长的警卫员。在师长的培养下,回国后调干上了人民大学,后来在外省发展得很好。他现在是爱美所在大学的党委书记,并兼任那座城市的市委副书记。

不用说,大家一定猜到了,爱美的父亲就是那个王牌师的师长。师长的警卫员现在是爱美所在大学的党委书记,爱美叫他书记叔叔。

书记叔叔使数学系获得了一个原来没有的留校名额(因为特殊的原因,那年全国的高校都没有应届学生留校)。后老公同桌的女朋友就变成了前女友,现在他有了一个新女友,爱美就是他新任的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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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过去了。爱美的后老公现在已成为了正式的老公,并且做了孩子的爸爸。

爱美毕业就分配到共青团市委,她是重点培养的对象。出身好,毕业于名校,又有市委书记的关照,肯定是两年处长,然后是部长,五年之内就是书记了。

做过警卫员的书记叔叔,已卸下大学党委书记的职务,专职做了市委常务副书记。从大学卸任前,他做了一件小事,但这件小事对爱美来说却是件大事,是影响她整个人生的大事。学校获得了一个留学名额,在那个年代,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竞争当然很激烈。最后是爱美的老公获得了这个名额。去温哥华。温哥华在哪儿?在加拿大!那时的中国,还没有几个人知道叫这个名字的城市。

不久,温哥华那座加拿大的名校里,多了一个来自中国名校的学生,据说是数学天才。但不管你是不是天才,中国的硕士还不能直接读这里的博士。你还得先拿一个这里的硕士。

又过了不久,校园旁的留学生宿舍里又多了一个陪读的中国女人,那个女人带着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很可爱,人们都说这真是一个小天使呢!

每当这时爱美就很骄傲,在中国人们也都这么说呢。

爱美是在拿到去加拿大的护照后被提升为处长的。她还没有上任就出国了。但她现在还是团市委的处长,并将继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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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美的味觉很灵,或者说是对气味很敏感。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老公的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什么味道呢?腥还是咸?

好像是吃过鱼以后,没有把手和嘴洗干净的味道。起初她以为是陌生造成的。等等吧,等到彼此熟悉了就会好的。但是,她和他已经结了婚,她和他已经有了孩子,那奇怪的味道还在。她和他早就足够熟悉了,早已没有了陌生的感觉。

换一个环境也许会好的。爱美对自己说。这也是爱美支持老公出国留学的重要原因。这个原因爱美没告诉任何人。

现在环境变了,现在的环境和过去的环境简直是天壤之别。味道呢?

味道没有消失。随着环境的变化,味道变得更加奇怪了。原来的腥味、咸味和着西方的奶酪味、香草味等等等等,混合成一种更加奇怪的味道。

分别了两年之后,爱美在异国和老公团聚了。像是做梦一样。爱美发现老公像是被换过了,换成了一个全新的、完全不认识的人。

首先是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很细、很软,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头。

然后是他说话的速度,缓慢、无力,中间充满停顿和犹豫。

还有就是他的话很少,特别是他主动说的话就更少。虽然他原本有些木讷,但不乏幽默,讲起感兴趣的事情总是滔滔不绝,谈情说爱也会情意缠绵。

他变得很紧张,动作也格外敏捷。比如电话铃一响,他就会猛地弹起来去接。走廊有人走过,他会把耳朵贴在门上向外听,直到那个声音走远。

好像这两年他不是去留学而是去军训了。

爱美对军队很熟悉,爱美在军营长大。爱美从小看惯了人们步履匆匆、雷厉风行。原来她有时会嫌老公动作慢,现在好了,现在快得都大发了。

军营里的人们永远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紧张是因为军人的全部生活就是为了准备打仗。现在老公的生活也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他的紧张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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