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出麦田记 57(2)

出麦田记 作者:潘沈斌


这时忽然听见校门口处喇叭齐鸣,原来刚刚开过来的一队交警把交通疏通了,车辆开始纡徐地向前驶去。她随着车子的慢慢移动,还是扭过脖子去费力地看校门口,那个小口处还是有着长长的考生队伍往里进。车子还在慢慢前行,似乎离校门口越来越远。水儿失望的泪水又开始蓄满眼睛,她恐怕看不清校门口,忙用手抹去眼里那晶莹的泪。就在抹去泪水的这一瞬间,她猛然看见校门口有四个男生正在并排往前走着,他们手中都拿着准考证,而左边第二个穿着黑色体恤的那个正是她夙夜想要见到的依桐哥。二十年来,她无数次受了委屈后都会冲着他的身影叫他,而他都会回过头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的身边,保护她不受伤害。水儿终于大声地哭出声来,她这个时候爆发了惊人的力量,开始冲着窗外嘶哑着声音大声地叫:“依桐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依桐……哥!”

她发疯一样地晃着车窗,哭着喊着“依桐哥”,她拼却全身的力气,想把那车窗打开。这是她此生第二次坐车,她不知道怎样打开,她的手胡乱在车门和车窗上抠着,甚至指甲处还抠出了血迹,可是她还是执著地透过车窗向外望,她希望在校门口的依桐能够听到她的呼唤回过头来,她知道那是自己最后的呼唤!不料那车窗怎么打不开,水儿又哭着晃动车门,对前面几个小伙哭着喊:“求求你们把车门给我打开,把车门给我打开,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前面那几个目瞪口呆的小伙子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用惊恐的眼睛看着穿着洁白婚纱的圣洁的她,一时间他们不知道这车门是该开还是不该开。

就在这一瞬间,尽管隔着车水马龙,尽管到处都无比的喧噪,依桐似乎还是听到了那声无比熟悉的、令他朝思暮想的叫声。当时他正把手里的准考证交给一个武警审阅,他转过头来,眼光越过无数人的头顶和车辆向水儿所在的那辆车附近看来,大约因为一夜没有睡的缘故,他在眼镜后面的眼睛眯起来,看着远方极力搜寻着,像搜寻茫茫桐林里的一片桐叶,像儿时他和水儿坐在桐树上,向着高空搜寻着极目处飞翔的凤凰……

就在他费力看的时候,面前那武警已经检查完他的准考证,对他挥挥手,似乎在提醒他进考场,后面的考生也迫不及待,催促他快一点。一百米外,水儿还在大声地扒着车窗,哭泣着叫着,但是依桐似乎没有看到什么,他只看到了无数车辆和无数人头,他的眼光最终还是从水儿车辆附近无力地收回。他转过头来,听到武警提醒他入考场,他对着那武警笑了一下,很轻松地从武警手中接过准考证,又迟疑地回头向外面看了一眼,才转身走入考场。紧接着的后面依旧是冗长的队伍,那些考生往里面走着,走着,似乎永无止境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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