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立下的约定】

1975年8月，我向密阳世宗高中递交了退学申请，自此结束了自己6个月的高中生活。虽然仅仅是一个学期的时间，我却得到了深刻的人生教训，也立下了诸多有意义的约定。对我来说，这段时间是弥足珍贵的。临行前，我与李昌亨、李东河两个伙伴相约25年之后故地重逢。教会里和我关系密切的几个兄弟姐妹到火车站为我送行，我与他们一一道别后坐上了去往首尔的列车。当时，我的行李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包裹而已。那一晚，我在颠簸的车厢里回忆着这片生我养我17年的故土，心里五味杂陈。其实，成年之后，贯穿我生命的梦想以及人生规划，也都是以在密阳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为基础而建立起来的。

凌晨，列车到达首尔。一下车，我便看到前来接我的二哥。我们搭乘公交车一路颠簸，下了车又爬了一段坡路。这里的道路崎岖不平，让人走得精疲力竭。绕了一个大圈儿，我们到了药水洞的一座小山村，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所破旧的房子。真不敢相信，这里就是母亲的家！我随二哥顺着房前的一条梯子下到了地下，进入一个甚至不能称之为房间的狭小空间——这里便是二哥和母亲生活的地方了。

“母亲呢？”

“一大早就出去卖货了，还没回来。”

我没再做声，坐在狭小的空间里环顾着四周。天花板即是楼上的木地板，即使贴了几层报纸，也挡不住从木地板缝隙吹进来的风。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楼上的住户为了换蜂窝煤在深更半夜进进出出。说实在的，能在这样的地下室里生活而没有煤烟中毒，真是奇迹！一句话，这里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

听说搬到这里之前，二哥和母亲一直住在首尔的亲戚家。由于寄人篱下，活得自然也不痛快，再加上与亲戚的关系也不如从前，与其继续看人眼色生活，不如到这里来租间房子住。与这里相比，我在密阳住过的廉价单间、孤儿院和教会的地板，简直就是五星级宾馆。来到这里之前，我觉得只要能与妈妈和二哥住在一起就好，什么样的居住条件都无关紧要。但此时我的想法开始改变了。

当时我没什么事情可做，也不想待在那间屋子里，就每天在首尔的大街小巷徘徊至深夜才回家，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数日。一天早上，我睡到很晚才起床，当我睁开眼时，发现天花板上正往下滴水。我好奇地坐起身仔细向上瞧，发现原来是楼上的小孩儿在地板上撒了一泡尿。那一刻，我毅然决然地拿着行李离开了这里。

随着南山环路闲逛时，我发现了南山图书馆，便索性进去看了会儿书。随后我又去了首尔火车站，在那里睡了一晚。天刚蒙蒙亮，我便醒了过来，在首尔火车站的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又回到南山图书馆，在那里看书看到深夜，接着再返回首尔火车站睡觉。就这样过了两天，我开始强烈地思念起在密阳度过的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