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鲁迅与创造社、太阳社的激烈论争(2)

民国清流2:大师们的“战国”时代 作者:汪兆骞


这场论战,硝烟弥漫。双方都以握有真理自诩,以所谓“革命文学”观批判对方,但需要指出的是,双方都未能真正掌握马克思主义,这场缺乏真正革命理论支撑的论战自然演变成一场是非难辨的混战。肆意残酷的恶意,百无禁忌的侮辱贯穿其间。严肃的讨论,不管多么苛刻,措辞多么严厉,都能够带来启迪,令人接受和反思,而胡搅蛮缠的“战斗”,无论赋予多么崇高的名义,说得多么冠冕堂皇,最后只能暴露狂妄丑陋和别有用心,且伤害了别人。

作家,特别是关注社会的作家,都会在自己作品的叙述中表现自己的政治情怀。但是这场论争,与文学创作是分裂的。创作者不知为何创作,批评者也没明白为何批评、用什么理论批评,于是这场争论以其昏昏,也使人昏昏。

创造社是1921年6月在日本东京成立的,郭沫若是主要发起人。1923年,郭沫若从日本回国,继此前创刊的《创造》季刊,他又与郁达夫、成仿吾等合办了《创造周刊》和《创造日》。创造社当时受苏联以“马克思主义正统派”自居的彼烈威尔泽夫彻底否定高尔基的影响,同时受到日本福本主义搞的“理论斗争”与“净化意识”“分离结合”运动的影响,再加上创造社一些人一贯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理论脱离实际”的思想作祟,都狂妄自诩是真正的“革命文学家”。1928年1月,郭沫若以笔名麦克昂在《创造月刊》上发表《英雄树》一文,首次提出要创作“无产阶级文学”的口号,便是一例。这种错误的文学观,导致将鲁迅当作主要批判对象,以鲁迅为牺牲来祭“无产阶级”的帅旗。钱杏邨写《死去了的阿Q时代》,说鲁迅的文学创作,“是滥废的无意义和类似消遣的依附于资产阶级的滥废的文学”。杜荃的《文艺战线上的封建余孽》则认定鲁迅是“封建余孽”,是“二重反革命”,是“法西斯蒂”。

这年12月21日,刚到上海不久的鲁迅应邀到暨南大学演讲,题目是《文学与政治的歧途》。这次演讲是该校文学社团“秋野社”主办的。鲁迅演讲的内容,由章铁民记录,发表在次年1月的《秋野》第三期。而到鲁迅府上请他演讲的,是鲁迅在北京就认识的当时已是暨南大学文学院教授的章衣萍。鲁迅日记中记载曰:“午后,衣萍来邀至暨南大学演讲。”《文学与政治的歧途》演说中,鲁迅阐述了自己对“革命文学”的认识。这是这次文学论争的一部分。

1928年2月,创造社与鲁迅论战正酣时,在北伐战争开始后的1927年春主持北伐革命军政治部日常工作的郭沫若,因为写了一篇揭露蒋介石叛变革命的文章《请看今日之蒋介石》,迫于蒋介石的严令通缉,举家再度赴日,开始了在日本刑士和警察的双重监视下长达十年的流亡生涯。他的走,并未影响创造社、太阳社对鲁迅批判的火力。因为他以麦克昂笔名写的《桌子的跳舞》中,留下“一般的文学家大多数是反革命”的判断,已将批判的战火,烧到大多数文学家的身上,这场批判“任重道远”啊。

1928年,共产党员蒋光赤与钱杏邨、孟超等人组织了太阳社,创办《太阳月刊》,后蒋光赤又先后主编《新流月报》《拓荒者》等。声称“提倡革命文艺,做着建设无产阶级文学的基础的工作”(《太阳月刊》停刊号《停刊宣言》,1928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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