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女人，品酒识男人。女人那“香”是体香，香水的香，姿态、举止的香，还有，想象的香，等等。男人那“酒”则包括一般意义上的葡萄酒，也包括蒸馏酒（人人都知道XO吧？）、汽酒（其最高境界就是法国香槟），甚至——粮食酒抑或其他果类酒。而且，不光是酒本身，也是酒德酒风，酒量酒瘾……

有人说，这不公平！谈女人就是意识、氛围、情感和鲜花——香水就是鲜花压榨出来的呀！而谈男人就剩下个感官刺激的物质：酒。

所以，这里，就谈一个女人和酒的故事。

看得出，这是个优雅的女人。她站在我面前，虽然风尘仆仆，又不停地咳嗽，在勃艮第的酷暑中显得很狼狈，可举手投足间显现出来的仍然是优雅，似乎还有些许威风凛凛。可以想象，作为盛产勃艮第名扬全球的白葡萄酒沙布利（Chablis）地区最大的酿酒、售酒企业之一“莫罗家族”（J.Moreau et Fils）的职业经理人，巴丝卡尔·布莱斯（Pascale Brès），在属下眼里一定是个不好对付的老板。

在全球葡萄酒领域，一个现象十分引人瞩目，就是有越来越多的女性介入这个通常是男人主导的世界。据统计，女性葡萄酒专家的比例，已经从1988年的14%上升到了今天的25%，而且还在继续增长。女性酿酒师、家族女掌门人越来越多。但是，请一个女性做职业经理的大酒庄，好像还不是太多。在布莱斯女士之前，我就见过一个，是普罗旺斯地区最大的酒业公司之一泰恩酒庄（Cave de Tain）的董事总经理朱莉-安·坎伯斯（Julie-A Campos）女士。那是一个出口成“章”的英国人。说她出口成“章”，首先是法语了得。她虽是正宗英国人，但读的法国文学学位，说出的法语都抑扬顿挫、诗意盎然。其次，这个“章”就是“章程”的“章”：绝对说一不二、斩钉截铁。譬如，一帮记者参观、采访酒庄的时候，总有人在主人介绍情况的时候开小差。在周围照相啦、互相闲聊啦、问点不着边际的问题啦，等等。这些事在“坎总”领着大家参观的时候就不可能发生。她一上来就明确态度：请大家先跟我一起参观，不要在我讲话的时候拍照，待会儿给你们时间一块儿照！讲解中间要是有人开小差，她马上会说，等等，人还没齐吧？想问八卦的问题？门儿都没有！她只按自己的思路“出口成章”。

我面前的这位布莱斯“布总”也是这范儿。她不慌不忙地对我侃侃而谈。

“莫罗家族”的祖先是个造橡木桶的箍桶匠，来到沙布利之后，娶了当地女子为妻。1814年建立了这个公司，是本地最早从事葡萄酒贸易的酒商。1970年前后，公司被家族卖给了一家英国贸易集团。所以，严格说起来，那时，这并非一个法国企业——当然，除了所有者不是法国人，其他的一切：原料、产品、品牌、主要市尝绝大部分雇员……都还姓“法”。1997年9月，勃艮第的一个大家族，又花巨资从英国人手里把这企业买了回来。所有权折腾来折腾去，其实倒霉的还是消费者。

——都21世纪了，“主权”问题，还分那么清楚干吗？

1.5亿年以前，沙布利地区曾是大海。大海搬了家以后，留下了高高低低的山坡和海洋石灰质的土壤。可朝北的山坡，因为没有阳光、风又大，是没办法种葡萄的。所以所有朝南或偏南的山坡，都成了当地人的摇钱树。但太陡的山坡存不住水分，当然就不如平缓一点的山坡值钱；从早到晚都有阳光照耀的山坡，和只有一会儿时间才有阳光的山坡相比，那价值当然也更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