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维特根斯坦谈话录 (8)

维特根斯坦谈话录 作者:鲍斯玛


宗教真理?他开始困惑,清理着自己的思路。它当然不是植物学,不是在谈论日食,不是经济学或历史学……除了这些他还能谈什么?一个隶属基督教堂的人最有可能谈论基督教义。这样说兴许有些意义:每个信仰者都在谈论他所信仰的东西。但是,讨论一般意义上的宗教真理毫无意义……

人们兴许会说维特根斯坦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路径,但是,鲍斯玛看到了困惑与挣扎,读者也应该在这种意义上理解他们。一方面宗教真理就不是什么真理,另一方面,为什么刚好是这种且只有这种事物被称作宗教的?

维特根斯坦不间断地与困惑搏斗,一边散步一边找寻着自己的思路,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在向鲍斯玛传授某些确定的观念。它们毋宁被视作灵感之源——被视为鲍斯玛效仿的模范,就此而言,他已经拥有正确的哲学性格。鲍斯玛并非在寻找某种生活哲学,他早已在基督教中拥有了对等物。同样,他也不是在寻找什么语言理论。他在寻找哲学中的工作方式,这反映出他对形而上学失却信心,对清晰的渴望,以及对不被欺骗的渴望。此类愿望有一些被记录在1941年评论摩尔的笔记中:“就像摩西,摩尔把我们带向应许之地,他自己付之匆忙一瞥,却从未沉浸其中。”摩尔没有为鲍斯玛提供解脱,没有给养,也没有线路。他们是两个漫游者。适时现身的维特根斯坦该是多么让人印象深刻!“方法已经找到,”鲍斯玛记录到;这是渴望解脱、给养和线路的表达。他论及摩尔的文章显示出他对清晰和意义的崇尚。比起体系的普遍性,他更愿意着力于细节和特定的语句。

在他1940年的笔记中,鲍斯玛写道:“过去我研习的是书,现在研习的是句子。”与维特根斯坦为伴,必定会为这样一个人所激励,这个人不仅分享着许多的相似性,而且晓知哲学误入歧途的众多方式。一如既往,这些笔记没有显示维特根斯坦曾向鲍斯玛传授过这些。不过人们可以看得出,正像鲍斯玛所做的那样,那位年长者的思考习惯堪称巨大的灵感:他的清晰,他对细节和例证的关注,他从事哲学的激情,他不愿抄捷径面对问题或接受因袭的观点,他付诸判断的能力,他的敏锐和他的诚实。这些在鲍斯玛身上激发出相似的思考习惯。

毋庸置疑,对鲍斯玛来说,土壤是丰饶的,很多此类习惯的根源已经深植在那里。先是独自研习《蓝皮书》十年,与维特根斯坦的探讨之后,则是对《哲学研究》数年艰苦卓绝的研读。对于鲍斯玛习惯的转变和养成,这一切不可或缺。即便如此,遭遇维特根斯坦本人还是成为改变的转折点。有鉴于此,《谈话录》的读者不仅能从中找到维特根斯坦让人难忘的现身,同时还能找到鲍斯玛自身哲学的精进。《谈话录》绝非针对这两者的完整描述,但就这两个人的读者来说,《谈话录》弥足珍贵。

我们希望这些评说——通过描绘对话得以展开的环境,通过讨论维特根斯坦如何回应鲍斯玛——有助于读者阅读《谈话录》。对文本的几点说明或许也有一些帮助。鲍斯玛请人打印了这些笔记,并命名为“维特根斯坦笔记”,尽管读过的人都很有兴趣,但他从未出版过它们。偶尔借阅给朋友,阅读它们的人必定从中受益。每当向别人展示它们的时候,他总是明确地告诉别人,他不希望这些笔记被传阅或出版。即便如此,笔记还是被复印,并以鲍斯玛无法想象的速度传播开来。他不想出版它们的理由并不是很清楚,同样也不清楚他是否反对将来出版它们。他拒绝出版的部分理由,尽管不是全部,和这样一个事实相关:维特根斯坦对一些朋友和熟人的评论堪称刻毒。这些人都拥有职业哲学家的声名,有些人仍然健在。基于这个理由,同时还因为如若抽离语境,这些评论会引发误解,我们从文本里删除了它们。删除此类评论并不能完全遮蔽它们。比如,读过维特根斯坦对罗素的严苛评断,读者会自行补足被删除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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