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科学是一种生活方式(2)

阅读的逻辑 作者:庞溟


那些“迷失的科学家”其实更不乏赫赫盛名。德国数学家、占星家和天文学家约翰内斯·开普勒的名字足以使坚信科学呈直线型发展的人们目瞪口呆,也招致信守神圣的“科学方法”的人指责,但没有谁能阻挡他成为科学史上的一尊圣像。他是丹麦天文学家第谷·布拉赫的遗著保管人和思想发扬者,却又醉心于占星术和神秘主义;他与意大利物理学家伽利略和英国占星家罗伯特·布拉德都进行过论战,却又是总结出行星运动规律的第一人;他给日耳曼皇帝鲁道夫二世连连写信,为母亲的巫术开脱罪责;他把折射定律和火星轨道的计算与他死后才出版的得意之作——科幻小说《梦,月球的天文学》相提并论。事实上,开普勒是对一切都好奇的巴洛克风格的博学者,但又认为各种自然现象背后都有无所不知的上帝之手在操纵。“上帝存在于细节之中,也存在于整体之中”,这正是他对小至雪花大至宇宙进行分析考察后得出的结论与信条。

云室的故事也能说明科学中诗意与浪漫的分量。英国物理学家查尔斯·威尔逊在实验室里造出了云,并且意外地发明出云室这种非常有用的基本粒子探测技术,甚至还因此荣获诺贝尔奖。由于明显的浪漫主义痕迹以及“不够理论化”,科学史一直有意避免讨论云室的气象学起源,但威尔逊对于雷雨近乎强迫症式的热爱,其根源很可能要追溯到19世纪起大量描写自然的英国文学——“布鲁斯特的《自然奇观》、阿希梅德·普歇的《宇宙》、罗伯特·亨特的《自然诗》,让好几代英国科学家产生梦想”。

苏联著名科普作家米·伊林曾经说过,没有枯燥的科学,只有枯燥的叙述。语言刻板、艰涩乏味的科普作品让读者“像车中的乘客从窗内望着毫无生气的荒凉地带一样”。身为中学物理老师的威特科斯基自谦,那些将科学与理性和客观画上等号的人恐怕不会喜欢他这种“不清晰的写作风格”。但读者在浏览这三十多篇附有丰富原始资料、手稿、图片的文章时,无疑将更为了解“解毒催泻”后的科学史的真正面目。科学从来不是直线式发展的,却是一棵充满了偶然、反复与再建的枝繁叶茂的大树。热望、迷恋、好奇、造物主、美丽、浪漫……科学史经常有意偷偷绕过这些真实动机,或者借科学理性的名义忽略它们的神秘起源,而威特科斯基将这些字眼重新带回到科学史中。

(〔法〕尼古拉·威特科斯基:《感伤的科学史》,高煜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

本文发表于《南方都市报》2009年4月5日B2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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