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国大山里的海伦·凯勒”(5)

花开十年 作者:刘芳


有遗憾,更有爱和力量

曾祥雷,刘芳的一个终生遗憾。

那是个有梦想的男生,喜欢音乐和美术,曾经在一篇随笔中写道:“有人说,人生是一片大海。我认为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是一片音乐的海洋,它在唱着生命的交响曲。”

但他初二时辍学了。在这片贫困的大山里,学生常常很小就跟着大人出去打工。刘芳和同事们家访的一个经常内容,就是苦口婆心地劝说家长,让孩子重返课堂。

刘芳把曾祥雷找回来,对他说:“先把书读好,才能更好地追逐梦想。”

学校里有个学生意外丧生,刘芳特意选曾祥雷代表班级去送花圈。这个敏感的男生懂得她的良苦用心,在另一篇随笔中写道:“刘老师是为了让我珍惜生命,不要做一些无意义的事。”

初中毕业后,曾祥雷又读职高,如愿找到了工作。

刘芳没想到,她可以扭转青春期的任性,却无法战胜根深蒂固的贫穷。

2011年的一天,刘芳的手机响了,听到的是一位母亲的哽咽——

曾祥雷死了。

他去架桥工地打工,在一场事故中,从40米高处跌落下来。

整理遗物时,人们发现一封还没来得及寄出的信,两页纸,写于他死前一周,是写给刘芳的:“我一次次逃课,您一次次把我叫回来,一句都没有骂过我。现在工作了,很开心。但每次想到您眼睛不好,我就很难过。等我挣了钱,一定帮您治好病。我就是您的儿子。有什么事情,您喊一声,我就会来的……”

这,是人们所知的他最后一个愿望。

刘芳的另一个遗憾是儿子。

她最后一次看清儿子阿牛的脸,他才七八岁,现在都读大学了。尽管能摸到儿子的鼻子、嘴巴、胡茬儿,她却只能想象,他长得帅不?黑不?她遗憾没能亲眼看到儿子的成长,更遗憾没能给儿子像其他妈妈那样的照顾。十多年来,关于儿子的每一缕记忆,都伴着甜美与刺痛。

才3岁,阿牛就会说:“妈妈不抱,宝宝自己走。”

从五六岁起,他每天早上都是先送妈妈上班,自己再上学,风雨无阻。

那时在白云区,常有人看到这个场景:一个小不点的孩子牵着妈妈的手,左右张望着过斑马线。有车,他就说:“妈妈不要动。”可以过了,就喊:“妈妈快跑快跑快跑!”

刘芳的丈夫常年在外打工。在母亲搬来同住之前那些年,刘芳都是独自带孩子。因磨砺而早熟的孩子,对妈妈有着更深的爱。

“我妈妈是个很平凡的人,但是做了很不平凡的事。”在小学作文中,阿牛写道,“她的眼睛看世界是黑暗的,可她的心在什么地方都会发光。”

自打刘芳坚持站在讲台上,就非议不断:“一个盲人,还教什么书啊?”但她有一种倔强的自尊——压力越大,越要站得直!而来自身边的爱和支持,则是她的力量源泉。

很多同事都当过刘芳的“秘书”,帮她打印资料、整理教案,领着她去吃饭、逛街、聊天。学生们都争着去搀扶她,把她牵到讲台上,还把粉笔、黑板擦放在固定位置,这样她一伸手就能拿到。

她的善良、乐观与坚强又感染着身边每一个人。有个同事的女儿要做手术,血浆不够,她第一个报名献血。全校师生都知道她的存折密码,谁有急需都可以借用。

“刘芳给我们很多力量。”同事毛艳红说,“她都认真地活,我们有什么理由随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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