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春慢荒唐懒理人(4)

我从不柔软,直到你来到我身边 作者:右舷瞭望


仲寅帛自己也忘了是怎么跟到殡仪馆来的,在这场本以为会枯燥乏味的葬礼中,他内心某些东西被奇异地唤醒。更古怪的是,他并不排斥那股复苏的力量,反而任由它萌动着。

岑老先生并不诧异他的出现,听之任之,十分坦然。但他又似乎是被孙女的死弄得心力交瘁,无暇顾及来意荒唐的外人。

在这个走过将近一个世纪的老人眼中,再荒唐的事,都没有他年轻可爱的孙女就那样仓促地死去来得荒唐,他已经被打击地无力还击,因而再也没人能够伤害他。他根本不怕仲寅帛。

然而蘸白的情绪却几近暴烈,他这个当哥哥的,算是葬礼中最忙碌的人。偶尔瞥见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仲寅帛,只当他是陌生的宾客,直到他看见事先有过碰面周子康与他低头私语,这才理清了关系。

仲寅帛在洗手间拐角始料不及地挨了蘸白一拳,初时怔愣了片刻,待醒过神来,见周子康和岑家人死死拦住愤怒中的蘸白,随即露出一记挑衅的眼神,流血的嘴角冷蔑地上扬,语气中有着捕捉不着的锋利的痕迹:“岑家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蘸白嘴角抽搐,再也按捺不住殴打仲寅帛的冲动,抖开架着他胳膊的二人,爆喝怒吼:“你们给我放开!”

周子康哪里敢松手,要是这事情闹大了,他先前的奔波劳累不就白费了麽?再者,仲寅帛已经挂了彩,若是放任蘸白再动手,估计双方都会不好看。

僵持中,淳中赶至,瞥见一脸阴郁的仲寅帛,没有去制止蘸白,反而先向仲寅帛道了歉。

被蘸白那双怒火燃烧的眼睛死死锁住的仲寅帛无视蘸白的叫嚣,镇定自若地将嘴角一扯,面对淳中道:“岑先生,我们的提议您可曾考虑过?”

淳中抬起头来,但并不接话。

见对方不给他设置圈套的机会,仲寅帛继续说道:“我觉得这对我们双方而言都是有益处的,你想要的,我能提供,至于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淳中打断他的话。

仲寅帛微垂眼睫,随即诚实的一笑:“我想要博物馆的图纸。”

“图纸?仲先生家大业大,想要一张图纸,找人画便是了,何苦非要来我岑家滋事?”淳中温善地笑着,和气地推进对话,“再者,我家并不缺少什么,而我真正想要的,你未必能提供。若没什么事,仲先生可以回去了,慢走,不送。”

仲寅帛睨着这个向他弯腰告退的中年男子,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人家逐客之意已经不想掩饰,但他却无法适可而止,他最终还是叫住了淳中:“岑先生,恕我直言,你的事务所惨淡经营,若没我的一臂之力,撤牌只是明后天的事。”他顿了一下,继续泼冷水,“中年失业,可是一件脸面无光的事。”

尖刻的言语是他所擅长的,而被人揪住衣领狠狠瞪视,也并非头一遭,他冷眼看着撕去客气脸面的岑淳中,不紧不慢道:“岑先生,我名下至少有十家律师事务所为我工作,你确定自己能够承受这一拳落下的后果?”

周遭的几个人大气也不敢喘地看着这一幕,岑家人不认识这个仅凭三言两语,却处处透露着狂妄和嚣张的年轻人,他们不了解他一步一步苦苦相逼的理由,但见性格平和的淳中竟然失控意欲动武,这才惊讶于事情的严重性。

连蘸白亦是初次见到脸上总是堆满笑的小叔如此愤怒的一面,惊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至于淳中,他高高地举起自己的拳头,一忍再忍,终于还是松开了仲寅帛的衣领,沮丧的退到一边。

仲寅帛若无其事地理平自己起皱的衬衫,在周子康打算出口制止他之前,再度攻击已经落败的淳中:“岑先生,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我的建议,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淳中缓缓回过头来,看着这个咄咄逼人的后辈,用一种怜悯的眼神凝望他,轻缓地问道:“后生,你真的能给我想要的东西吗?”

见事情有了转机,仲寅帛胸有成竹一笑:“当然。”

淳中也笑了一下,淡淡说道:“我要我的黎阑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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