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农夫:阴影和恶作剧者(10)

童话中的男性进化史(魔法象阅读学园ME002) 作者:艾伦·B.知念


幽默的智慧

恶作剧者的其他特质也能帮助我们理解《小农夫》中的诸多细节。事实上,正如英雄原型能够解释青年童话一样,恶作剧者原型能够阐明成熟男人的童话。例如,幽默在小农夫的故事里体现得十分突出。类似的喜剧成分在男人的童话和有关恶作剧者的故事中也同样常见。幽默的背后蕴藏着对成熟男子气概的深刻见解。恶作剧者的幽默具有讽刺色彩,比如小农夫让偷情的牧师像魔鬼从地狱里蹦出来一样窜出柜子,其实就是在揶揄神职人员。在故事稍后的部分还有另一处不易察觉的嘲仿:小农夫诱骗牧羊人代替自己钻进木桶,然后牧羊人淹死了。在基督教传统中,有一位牺牲自我拯救他人的牧羊人可谓无人不晓,那就是基督。(鉴于《小农夫》出自一个基督教文化,故事的讲述者和听众想必都熟知这一主题。)《小农夫》没有把英勇献身的牧羊人尊为圣人,而是拿他开涮,将其塑造成丑角。这种亵渎神明的幽默是恶作剧者的典型特征。从非洲的阿南西(Ananse)到北美洲的瓦克江卡加,形形色色的恶作剧者都在讥讽权威和教条,其幽默背后的动机便是打破僵化死板的传统,为富有创见的替代物除旧布新。恶作剧者的幽默能帮助男人笑着走出英雄和家长的樊笼。(第三章的山羊耳国王学会了自嘲,即是如此。)

《小农夫》里的幽默几乎有几分恐怖色彩,因为故事里有不少人失去了财富和生命。可见,这个故事在残酷和滑稽之间只有一线之遥。这种黑色幽默在世界各地的男人的童话和恶作剧者的故事里一再出现,例如非洲基库尤人(Kikuyu)的《一闹还一闹》(One Trick Deserves Another)、突尼斯童话《罪有应得》(Just Deserts)和摩洛哥童话《聪明的樵夫》(The Woodcutter with a Brain)。这种黑色幽默具有典型的男性色彩,令很多女人颇为不安,她们指责男人惯于用笑里藏刀的妙语互相贬损。然而,黑暗而伤人的诙谐却反映了成熟男人的一项重要任务——将攻击性、愤怒、羡慕、醋意和失望转换成有用而好玩的东西。恶作剧者的幽默通过中和那些见不得光的冲动或者说将其“升华”实现了这一点。研究幽默的学者指出,谑中带刺使我们做到既令人不快又不失礼貌,从而得以道出不可言说之事。用幽默升华攻击性和愤怒对中年男人而言尤其重要。青年时代,男人将自己的攻击性导向工作、体育、“征服女人心”,或者对“体制”的攻击上。人到中年,很多男人已经成为体制的一部分,不可能跟后者唱反调。与此同时,随着进一步升迁的空间日益缩小,在事业上大获成功的可能性也越来越小。此外,由于年老体衰,对抗性的体育活动也变得难以消受。而且,男人大多放弃了自己在男女关系中的“征服”意象,假如他们已经处理了内在女性的问题,就更是如此了。至此,男人用于发泄攻击性的传统途径已宣告瓦解,但他们在中年时却有了更多感到沮丧无助的理由。在此情形下,恶作剧者的诙谐为他们提供了难得的发泄渠道。他的黑色幽默具有治疗效果,能够帮助男人接纳自己的愤怒、失意和好斗。

正如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强调的那样,以死亡为主题的幽默还能对悲剧起到转化和补偿之效,诙谐能让个体战胜不幸。具体而言,弗洛伊德指的是“绞刑架幽默”——一个人看破人世的荒谬,拿自己的死开玩笑时产生的喜剧效果。《小农夫》也反映了这种幽默,故事里所有的村民为了抓河底的绵羊而全部溺毙的情节便是一例。这一幕是何等荒诞不经,它让我们得以同时嘲笑贪欲和死亡这两大人生境遇的不幸常量。足见,恶作剧者的诙谐能帮助成熟男人接受悲剧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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