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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好君:不想再讨好这世界(3)

让我自己呆会好吗? 作者:耿璟宗


“在我看来,人活着,绝不能忽略现实环境的存在,而一味强调活出真实的自己。即便生活让你无尽失望,倍觉乏味,你也不应该因此而把自己封闭在心灵中,对现实视而不见。现实的存在,必然有其道理,它可以映照出你内心与现实世界的落差,让你看清自己的生命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他说。

“举个例子吧。”我学着他的强调。

“就拿你刚才说的笑星来说吧,你无法否认取悦观众是一个生存手段这一事实,对吗?在我看来,笑星有取悦观众的天赋,他们用这一天赋去赚钱糊口,即便他内心并不真正喜欢这样做,他们也不一定就会愚弄自己。也许,他们早就认清了兴趣和赚钱手段的差异这一现实,两者本来就可以是两码事,本身就是可以分离的。而且,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也才更能体验到工作和生活的辛酸和不易,然后更能成为伟大的喜剧家。”他说。

“成为更伟大的喜剧家?”我问。

“没错,我总觉得,这世上真正动人的喜剧,都是在生活之苦中生发出来的。若不是心怀难言的伤痛,就很难笑得真正动人。一个在兴趣与工作合一状态下幸福工作的人,很难体味到什么是笑中有泪。”他说。

我沉默。

“至于你刚才说的,讨好别人,会成为别人眼中‘温暖的贱人’这一说法,我也不能完全苟同。我觉得,这是一个关于取悦‘境界’的问题。你所说的,只是浅层次的取悦而已。这样的取悦,仅仅是明显的按需予求,会让被取悦者心生鄙夷,这也是理所当然。而真正高明的取悦,是以高人一等的精神境界,去震动和降服被取悦者的内心,引发对方对你的佩服甚至崇拜,进而心甘情愿地听命于你。所以,会不会成为‘温暖的贱人’,取决于你能不能弄清取悦一条狗和取悦一个人的差别。你是要贱兮兮地去取悦一个人?还是尊贵地去取悦一条狗?这是一个技巧问题。”他略显得意。

“嗯,不愧为讨好君,果然技巧非同凡响,”我说,“但很抱歉,我还是无法认同你的这个所谓高境界的取悦。无论你是贱兮兮地取悦一个人,还是尊贵地取悦一条狗,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内心的欲望而不择手段,都是不诚实的,都是在骗人骗己。你还是无法解答我的关于欺骗的问题。”我冷冷地说。

“但是,你怎么可以完全否认取悦的功能?正如你所说,我们讨好别人,是因为对别人有所求。但为什么我们会有所求?因为我们确实需要啊,哪怕这种需求仅仅是一次尊重,一个认可。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欲望?有了欲望怎么可以漠视欲望?要实现欲望,怎么可以没有技巧?”他愤然。

“没错,我从不否认我自己的欲望,也从不否认自己内心和现实世界的落差感,我当然会有满足欲望的动机和行为。但是,我会对自己的欲望进行审查和克制,最起码的,我不能因自己的欲望而伤人伤己。而你所说的技巧,就是伤人伤己,比如你所谓的用高人一等的精神境界征服别人,让别人崇拜你跟随你,这对别人有什么好处?你怎么就那么确认你的精神指引是对的?万一把别人引入歧途怎么办?你怎么就确认你不会成为下一个希特勒?”我针锋相对。

他没有立即反驳,而是沉默片刻,冲我安静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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