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海尔曼飞身上马，一甩马缰，奔驰而去，消失在一片白桦林里。就在刚才，阔格岱王爷（两百年前阿勒泰地方总管）命令他翻过前面三座山峰，到第三座山峰悬崖边的松树下，取回一封卧底敌军的亲信埋在那里的密件。并再三提醒他注意安全，及时返回，强调不能私自拆看信件，然后才叫他出发。

喀海尔曼是阿巴克克烈依氏族部落的一名勇士，他熟悉阿勒泰山里所有峡谷和小径，并懂得如何避开劫匪的监视范围。

云彩飘过天空，吃草的牛群在草原漫步，然后消失在白桦树后。喀海尔曼快马加鞭，黄昏时刻到达目的地，在陡峭的崖边松树下刨出一个用皮绳子捆着的羊皮卷。他把密件藏到怀里，望望天边，风要来了，天空黯淡下来，草原的天气就是这般变化多端。他取出马褡里的馕饼和皮水壶，补充体力，以便有足够的体力尽快返回。

黑暗的风中，脚下的路况极差，草刺刮划着他的双腿，树枝不停抽打他的脸。昨天，他听部落里有人议论山那边的劫匪有所动作。是啊，劫匪们沉默得太久了，这个时间反攻是很有可能的，这封密件一定与此有关。想到这里他挥动马鞭，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但是，前面一处峡谷中的密道有一棵高大的松树弯曲倒在河水中，白天经过时，马从树下狭小的空间经过时马背被松枝划烂多处。现在，他到达那里时，高山上的积雪融化，水流湍急，水面淹没了整棵歪斜在那里的松树，这种情况下从那里经过恐怕会葬送自己的性命。风声穿过峡谷的声音使得山谷比以往更加阴森。他把马牵到河边的两块石头间稍事休息。他需要稍稍思考一会儿——自己最好能够知道密件的内容是什么。因为，如果到宽阔的地带行走，那会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监视范围内。如有意外，自己可以借助黑暗的掩饰，把羊皮卷丢到草丛中。这样，即便被敌人捉住，谎称狩猎也许还能蒙混过关，并能及时回去报告密件的内容。想到这里，他伸手摸摸怀里的密件。“不能私自拆封信件。”阔格岱王爷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碰到羊皮卷的手缩了回来，脸像发烧一般有些发烫。他站起身，牵着马绕向河流上游的宽阔地带——那里没有什么遮挡的树丛或岩石。喀海尔曼四下望了望，云儿被风吹散，月亮毫不知情地观察着山坡。他迟疑了一下，转身回到刚才藏身的地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羊皮卷，在月光下几个和战争没有任何关联的文字展现在他的面前——拿起马鞭，抽打送信人，直至死去。

当他骑着马在裸露的草原上奔跑时，他感到悲伤。不过，作为草原勇士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以出奇快的速度到达最后一块空地，他知道一通过那里基本算是完成了此次任务，因为那里的白桦林十分稠密，直到他们驻扎的阿吾勒村庄。

“嗖……”空中一声尖锐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他以为是鸟鸣声，他甩了甩马缰，加速继续奔跑。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才发现是一只箭射中了自己的右腿。他的腿从马镫中垂落下来，整个人从马背上跌落在白桦林间的草地上。“嗖……嗖……”更多的声音响起来，幸好他已到达树林。

“他伤在哪里？”他听到从远处奔跑过来的脚步声。他躺在那里紧闭双眼，装着已经晕死过去，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办法。接着，有人把他抬起来，他四肢无力，任人摆布。他感觉自己被放到一个舒适的床上，有人搜索他的全身，取走他怀中的羊皮卷。“你来照顾他。”有人说，“其余的人跟我来，我们必须赶时间。”他听到四周的吵闹声、跑动声、马蹄声。各种声音越来越多，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