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北廷对德和平之困难

青岛问题，争持激烈时，不但反对签字者仅注意于对日，即各当道亦只顾虑国际地位及种种利益问题，未暇及于对德善后之一切手续也。至拒绝签字以后，陆使并以速行宣示对德终止战争为请，政府亦然而兴，觉此层必须先行办一结果。而宣示之手续与其办法，乃成阁议中煞费研究之问题。第一，拒绝签字为对日也，而形式上则为对德。于和会则拒德之和平条约，而又以一方之意思宣布对德恢复和平，此为创见之国际事例。第二，和战之事须双方定之，一方面之意愿，不必生若何之效力，徒遗相矛盾之话柄。第三，自宣战以来，虽中德未实行战争，而处理德奥侨民财产等已照敌国办理。一旦宣布和平则一切处理办法均须取消，如交还敌俘、发还财产、恢复领事公使等。既不能必彼方之照行，又须与协约各国一致行动。而协约各国之办法，则尚未揭晓无所适。从要之既拒签和约，又不能终止宣战，对德既成一特别之形势，而与协约又不能不取公同之行动，于是外交上之创例难题，纠纷而不可解。当拒约电告之后，陈篆即假请辞职。或谓此事专使及当道责任，陈何必张皇？陈氏则谓拒签事虽无何等责任，但因发生之国际处理事件，实无从办理，亦实情也。然政府诸阁员于外交办法，更不了了，不能不请教于陈，极力劝回。复历开特别外交会议，卒定先发一命令，作为对外非正式订约的披露。至对待德侨等事之实行，则仍俟诸协约各国有办法时，步趋其后，此亦无办法之办法。因各专使后又屡电论及国际联盟问题，即在目前，不终止交战态度，则于加入联盟有大妨碍也。说者谓我国之对德宣战，本是宣而不战，现虽据约，亦断不至有何战争，即处理敌侨，恢复旧状，亦不妨各国公同办理。但因渴想之国联盟利益，时萦魂梦，不能不惨淡经营各方并顾之法，惟究竟俟奥约签定一并发表藉掩痕迹。（因签奥约可为和平之证据）抑先行宣布，又经过许多之商量，前日阁议，以奥约签定，尚无日期，已拟先行宣令矣。昨日又复中止，其原因则忽然想到和使方面，尚有种种问题可虑。和使自中德宣战后，代表德人在华□利，我国之对待敌侨，在协约则时时责备，以为太宽，而在和使，则时时诘问，以为太严。故一旦命令发表，则彼必于解除取缔敌侨发还财产取消禁止通商等事，不肯放松，以待我国之从容，而瞻协约之马首。于是政府又徘徊瞻顾，以为须先与和使商洽，以免事后未见何等利益，先添许多之麻烦。而此令又暂搁置，所谓进退维谷，左右做人难也。

文章来源：《惟民》第三号，1919年8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