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悲剧婚姻

林肯传 作者:(美)戴尔·卡耐基 著


九、悲剧婚姻

当我在伊利诺斯州新塞勒姆写这本书时,我的一个在当地当律师的好朋友亨利•庞德对我说了好多次:

“你应该去看望下吉米•麦尔斯叔叔,他的舅舅赫尔顿是林肯的法律合伙人;而他的姑妈曾经营一所为房客提供三餐的公寓,林肯和林肯夫人曾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

这些似乎都代表着一个有趣的开头,在7月的一个星期天下午,庞德先生和我进了他的汽车,后来他开车带我去了新塞勒姆附近的麦尔斯农场,这个农场是林肯曾驻足过的地方。当时,林肯去斯普林菲尔德借法律书,走到半路时,因为口渴,他曾以一个故事换了一杯苹果酒。

当我们到达后,吉米叔叔拿出三把摇椅放在前庭的大枫树下,小火鸡和鸭子边叫边朝我们走来,我们谈论了几个小时,吉米叔叔讲述了一个极具启发性且悲惨的故事:

他的姑妈凯瑟琳与一个名叫雅各布•厄里的医生结婚了。在林肯来斯普林菲尔德一年后,一个不知名的人骑马来到厄里医生的房门外,他将厄里医生叫到门边,用散弹枪将其杀害,随后便消失了。

那时的斯普林菲尔德很小,凶手一直没找到,直到今天,厄里医生的死还是个谜。厄里只留下一笔很少的遗产,他的妻子只能靠出租房屋来维持生计,在他们结婚后不久,林肯先生和夫人就来到厄里夫人的家里住宿了。

吉米•麦尔斯叔叔告诉我,他经常听说他的姑妈,也就是厄里医生的遗孀提起一件事:

一天上午,林肯及其夫人正在吃早餐,突然,林肯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让其夫人火冒三丈。

究竟是什么事,现在没人记得,只知道林肯夫人一怒之下,当着其他住宿者的面,将一杯热咖啡泼在了林肯脸上。

林肯默不做声地坐在那里,他蒙受了羞辱。厄里夫人急忙拿来湿毛巾,帮林肯擦脸及衣服上的咖啡汁。林肯二十几年的婚姻生活,也许从这件小事上就可见一斑。

斯普林菲尔德地区有十一个律师,他们不可能都在一个地方谋生计。所以,他们骑马从一个县到另外一个县,并一直跟随着法官大卫•戴维斯。戴维斯是一名大法官,整个第八司法区都是他的工作范围,由于他会在不同地方开庭,律师们便要在不同地方往返奔波。其他的律师每个周六都回到斯普林菲尔德,与自己的家人一起度周末。但林肯没有回去。他害怕回家,春季的三个月过去了,秋季三个月又过去了,他在别的地方徘徊,却始终不愿走近斯普林菲尔德。

一年又一年,林肯始终这样坚持着,尽管乡村旅馆的住宿条件很差,但他宁愿住条件差的旅馆,也不愿意回自己的家,他不喜欢自己妻子暴躁如雷的脾气。林肯家的邻居是这样说的:“林肯夫人脾气很暴躁,林肯被她折磨得够呛。”

贝弗利奇参议员称林肯夫人的声音尖厉,嗓门很大,连街对面都能听见,附近的邻居都能听到她经常大发雷霆。而且她经常用非口头方式发泄愤怒,她的暴力行径实在太多。

赫尔顿认为自己很了解玛丽的心态,他分析说:“她不停地朝林肯发火,把自己的丈夫折磨得晕头转向,因为她强烈的自尊心曾经深受林肯打击,她觉得自己在人们面前丢尽颜面,因此她要复仇,她正常的心智和情感都被复仇控制了。”

她不停地挑林肯的毛病:驼背,走路样子很笨拙,脚步不齐,像极了印度人。她还抱怨林肯的步伐没有弹力,动作根本不优雅。玛丽甚至还模仿林肯的步伐,并嘲笑他踮着脚走路。她说林肯招风耳,鼻子不直,下嘴唇太突出了,使得他看上去就像个能吃的人,并抱怨林肯的脚和手大,但头却很小。

正是林肯一向对自己外表毫不在乎的态度,激起了玛丽的敏感细胞,让她很不高兴。“林肯夫人的吵闹并不是毫无道理。”赫尔顿说。有时候,林肯在大街上走时,一条裤脚扎在长靴里,而另一只裤脚露在外面,他的长靴从未被擦过或保养过,他的衣领需要换了,他的大衣需要擦油了。

詹姆斯•格尔里在林肯夫妇的隔壁住了数年,他这样写道:“林肯习惯来我们家,他穿着宽松的拖鞋及一条退了色的裤子,还只有一个吊带。林肯自己还将吊带称为‘加里斯’。天气变暖时,他便去更远点的地方旅行,身上的大衣沾满了灰尘,大衣上的斑点使整套衣服看上去更像是幅世界地图。”

一个年轻律师曾在一个乡村旅馆中见过林肯,他表示,当林肯要睡觉时,他穿着自制的长睡衣,裤脚只能到达膝盖与脚踝的中间位置,他是我见过的最不注意穿着的人。林肯从未使用过剃须刀,他并没有像林肯夫人所期望的那样,频繁去理发店。他也不去修理自己茂密粗糙的头发,头发直竖,像马毛一样,这让玛丽异常愤怒。虽然她能暂时将林肯的头发整理好,但很快又会恢复原样。林肯将自己的银行存折、信件及法律文书都放在帽子里面,然后再戴上帽子,这样头发怎么会不乱呢?

有一天,林肯正在芝加哥照相,摄影师要林肯装扮得更好看些,林肯回答说:“在斯普林菲尔德,如果我穿得太整洁,别人反而不会承认我是林肯。”

林肯用餐时动作夸张且随便,他不会拿刀叉,连怎样将刀叉放在盘子里都不知道。林肯在吃面包和鱼时显得笨拙,他坚持用刀来挑黄油,当他将鸡骨头放在附加菜盘里时,玛丽简直就要气晕了。

林肯喜欢躺着读书。从办公室回家后,林肯脱掉自己的大衣、鞋及衣领,并将唯一的吊带从肩膀上放下来,然后来到走廊上,将一把椅子倒置过来,把枕头放在椅子上有坡度的地方。他将肩膀和头放在上面,然后整个身躯就可以在地上伸展开来。

摆着这样的姿势,林肯可以读上几个小时的报纸,有时,他会读一些自己认为搞笑的幽默故事,比如他读过一本《阿拉巴马州的充足时间》。林肯还经常读诗,不管他读什么内容,他都会大声去读,这个习惯是在印第安纳的一个学校里养成的。林肯还认为,大声朗读能让他用自己的意识去感染一件事,这样就能记得更牢。

有时,林肯会躺在地上,闭上双眼,然后朗诵莎士比亚、拜伦或爱伦•坡的诗歌,比如“如果上帝没将安娜贝尔•里的美梦带给我,月亮永远也不会发光,星星永远不会升起,但我已感觉到安娜贝尔•里明亮且漂亮的眼睛了。”

与林肯夫妇一起住了两年之久的朋友与亲戚回忆:

一天晚上,林肯正躺在大厅里读书,当时有人在外敲门,还没等仆人去开门,林肯就穿好衬衣,并开门将客人引到客厅,他还说自己比女仆跑得更快。林肯夫人从隔壁房间看到了进来的妇女,还无意中听到了自己丈夫的诙谐调情语,玛丽的愤怒又瞬间爆发了。看到玛丽发火,林肯却感觉异常兴奋,他很乐意从这里撤走,直到晚上很晚才回来,然后在后院安静地睡着了。

林肯夫人的嫉妒心太强烈,施皮德是林肯最亲密的朋友之一,玛丽怀疑是施皮德让林肯在第一次婚礼的时候逃脱的。在他们结婚前,林肯喜欢用“代我问候芬妮”这句话结束给施皮德的信。但在林肯结婚后,林肯夫人要求林肯把这句话改为“向施皮德夫人问好”。

林肯总会牢记别人曾给予自己的帮助,这是他杰出品质之一。他想对施皮德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于是打算给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取名为约法•施皮德•林肯。玛丽•陶德听说后,立即火冒三丈。玛丽认为孩子是她的,她有权为自己的孩子取名,不许叫什么约法•施皮德•林肯!她要取名为罗伯特•陶德,用自己父亲的姓。没有办法,最后孩子只能叫罗伯特•陶德•林肯。林肯的四个孩子中,最后只有他没有夭折,且活了很久,于1926年7月26日死于佛蒙特州的曼彻斯特,终年八十三岁。而林肯的其他三个孩子,埃迪在1850年死在斯普林菲尔德,年仅四岁;威利在十二岁时死在白宫;1871年特德死在芝加哥,年仅十八岁。

林肯夫人抱怨院子里没有五彩斑斓的鲜花和灌木,所以林肯就找来一些玫瑰,但林肯对这些花花草草根本没兴趣,很快,这些花草由于照顾不周就枯萎而死了。玛丽还要求林肯建一个花园,后来,在一个春季,林肯建了个花园,但后来淹没在杂草中。尽管林肯没有从事太多的体力活动,但他养过雄鹿,喂养过自家的奶牛,并挤奶,同时他还要锯木。他一直从事这些劳动,甚至在当选为美国总统后,林肯还是继续坚持做这些事。林肯的第二个表兄约翰•汉克斯曾经这样评价林肯:“亚伯拉罕除了做梦外,什么都做不好。”玛丽•林肯非常赞同这一观点。

林肯总是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他经常写些奇怪的字,看起来,他好像已将整个世界遗忘。星期日,林肯会将自己的一个孩子放在四轮马车上,然后在家门前的马路人行道上拖来拖去。有时穿兽皮的小孩会不小心滚落下来,但林肯还是继续往前拉,他的双眼只盯着前面的路,而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发生的悲剧。回家后,当夫人用手戳他的头并大声朝其吼叫时,林肯才知道发生的一切。

有时下班后,林肯只是象征性地朝玛丽看了看,并没有和她说话。当她准备好饭菜后,林肯却说自己没胃口,为了让自己吃饭,林肯要给自己做很多思想工作。玛丽喊林肯吃饭,他却装作没听见。即使他坐在餐桌旁,也会发呆地朝天花板看上一段时间,如果不是玛丽提醒,他甚至会忘记自己还要吃饭。

晚餐后,林肯有时会发呆地朝壁炉凝视半个小时,一言不发。孩子们在他身上爬,扯林肯的头发并和他说话,但林肯好像忽略了他们的存在。然后,他会突然开始说笑话,或背诵自己最喜欢的一首诗:“为什么人类灵魂应该感到自豪?像一颗瞬间即逝的流星,像一片迅速移动的浮云,一道闪电,一层波浪,他经历了从生命到坟墓的过程。”

玛丽批评林肯,抱怨他从不纠正孩子们的过错,但林肯太爱这些孩子了,以至于他对他们的错误缺点视而不见。“只要有机会,林肯就会表扬孩子们。”玛丽说道。林肯还这样说过:“我的孩子们是自由的,他们很幸福,我感到很高兴,他们没有被父母的管制所约束,爱为什么就是将孩子与父母捆绑在一起的锁链?”

林肯给孩子们的自由有时显得超过限度了,比如当他与最高法院的一位法官下棋时,罗伯特跑过来喊他该吃晚饭了,林肯这样回答:“好的,好的。”但因为对下棋太入迷,他迅速忘记有人叫他吃饭了,继续下棋。罗伯特又一次出现了,他带来了林肯夫人的紧急口信,林肯虽然答应了,但又一次忘记了。第三次,罗伯特又来叫吃饭,林肯又一次答应,但他还是继续下棋。此后,突然间,罗伯特猛地将象棋桌踢翻,桌子飞过了头顶,棋子散落一地。“不好意思,法官大人。”林肯面带微笑地说:“我估计我们要下次才能完成这盘棋了。”

显然,林肯并未打算要教训罗伯特一顿。晚上,林肯的孩子们都躲在树篱后面,然后在围栏上粘住一根木条。因为没有路灯,行人可能就会撞上木条,他们的帽子就会被戳掉。一次,孩子们错误地将自己父亲的帽子撞掉,但林肯并未责难他们,只是告诉他们以后要小心点。如果换作其他人,他们可能要发疯了。

林肯不信教,即使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时,他都会避免讨论宗教问题。然而,林肯曾告诉赫尔顿,自己的宗教看法与一个名叫格雷的印第安纳老人很相似,林肯听他在一次教堂会议上这样说:“当我做好事时,我就感觉良好;当我做坏事时,我就感到不舒服,这就是我的信仰。”

孩子们渐渐长大,每周日上午,林肯都会带他们出去散步。偶尔林肯将孩子们留在家里,和夫人一起去参加基督教长老会。可是仅过了半小时,特德就发现父亲不在家,便迅速沿着街道跑向教堂。他头发零乱,鞋扣散开了,长袜开始向下垮,脸上和手上沾满伊利诺斯州黑油。看到这些后,林肯太太感到很吃惊而后困窘,但林肯只是冷静地伸出自己的长手臂,将特德拉到自己身边,将他的小脑袋搂在自己胸前。

有时,星期日上午,林肯会带着孩子们去自己的办公室,他允许孩子们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放肆地玩。“他们很快就弄脏了书架,乱翻抽屉并翻开盒子,还将他的金笔笔尖弄坏,他们把铅笔扔到痰盂里,并打翻纸上的墨水瓶,将信件散落得满地都是,他们踩着这些信件跳舞。但林肯从未责备他们,甚至不对他们皱眉头,他是我见过的最纵容孩子的父亲。”赫尔顿这样说道。

玛丽很少去林肯的办公室,但当她知道这一切后,很震惊。一个没有秩序的地方,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林肯捆好一沓纸,然后在上面贴上这样的标签,上面写着:当你在其他地方找不到时,那就看看这里。正如施皮德所说的,对于林肯来说,“没有规矩”就是规矩。在办公室的一面墙上有块很大的黑色印记,那是一个法律学生将墨水瓶砸向同学造成的。林肯从未清理过办公室,到处堆积着厚厚的灰尘,以至于放在书架上的一些花籽儿都开始发芽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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