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自己的屋子

当母亲身体日渐虚弱，父亲也步履蹒跚时，我开始有了生命的忧伤。人到中年，长期的肾病所显示出的各种令人沮丧的生命指数，我常常感到死亡像一个巨大的黑影越过高山向我这边扑来。很长时间我都无法战胜这种恐惧。后来我读了一些宗教哲学的书，我说不清为什么它会给我一些快活。一切对生命的挂虑只会损害有用的生命，人本可以依靠信心去飘浮的，但由于恐惧与挣扎而往下沉。生活中的灾难、沙漠、眼泪都是一些插入的乐章，并不是最后的精彩。

我也会思考：躯体是什么？躯体像一个屋子，随着岁月的风雨剥蚀，有一天它会塌垮；躯体又像是一片碎玻璃。屋子里住着我的精神我的灵魂，我想她是绿色的精灵。如果屋子没有了，我的灵魂我的精神会失散吗？于是我又多了一份牵挂，我常常想给她找一个安静美丽有云有水有山的房子，这样我才安心，于是我想起了写作。

人们，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会手拉手地一起来又一起走，每个人的内心都是一片原始森林、雪野和未踏过的草地。在世俗的世界里，人们常常为利害而捆绑在一起，我常常为此感到厌倦和劳累。我是一个喜欢独处的人，每当我独处时，心灵就会流出许多东西，那也许就是生命的精彩。

19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