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泥神

大约是1930年的寒假，我和三哥晋泰、五弟益泰都回到家里。三哥当时在省立第二师范读书，受新思想的影响，阅读了大量“五四”以来的新文艺著作，也初步接触了共产主义思想。我读过一些《天演论》之类的书籍，也看过一些新小说、新诗歌，但大量阅读的还是古书，所写的也是文言文。五弟当时在读高小。我们除各自温习功课，还一起谈论社会各方面的问题，对社会上存在的迷信神鬼的现象非常反感。马上到了春节，长辈们要我们拜神，拜土地、拜财神、拜灶王……我们很是反感。正月十四，三叔又令我们第二天一早就去拜附近各庙的泥神，为泥神上供。我和五弟向三哥提议：把泥神砸了，看他们怎么上供。三哥同意了。

我们各自将一把斧头插在棉袍里面的裤带上，分散行动，向约定的地方会合。我们先到南面的财神庙和火神庙，把门从里面关上，很快就将神像砸倒砸烂。接着到村东北的牛王庙，由五弟关庙门放风，我和三哥砸。牛王座旁边有一个泥塑的侍童，神汉法师们常造谣说他出来缠人，使人生病，这样一说，很多患者家人都相信了，神汉法师于是给患者行法捉妖，给泥童脚上钉上大钉子。我们将泥童砸了，心想，看你以后还能害人？接着，我们向北转到了龙王庙。龙王和站神的面貌非常狰狞，我小时候很害怕，这一次首先砸了他们的头，看他们还威风。最后砸的是土地庙，砸完以后，又是大转弯，分散回来。

第二天早晨，我们很快就知道：因为神像被毁，许多烧香上供的人就各自回家了。村里人议论纷纷，迷信鬼神的风气被大大杀了下去。

现在看来，这件事算不了什么，也不能说全是好事。但在革命初期，破除对神鬼的恐怖，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